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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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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收完后,又收茅杆。茅杆也是造纸的原材料,造出的纸洁白雪亮,比稻草做的纸要好得多,是以更受买家欢迎。但新砍的大茅杆又湿又重,比不得稻草又干又轻,所以价格压得很低,十斤五分,百斤五毛,折得和稻草的价钱差不多,我妈也去砍,一捆七八十斤,背到公路上,收茅杆的人就一捆捆称了收去,在本子上记帐,年底一并算钱。收去的茅杆一捆捆堆在公路边,怕有人偷,洒上一道道石灰浆水做了记号。

大雪天里,我妈和哥去砍茅杆,手上戴了毛线织的手套,手指头已磨出了破洞,露在外边,伸到嘴边呵口白气,拍拍茅杆,让积雪蔌蔌落下,然后开砍。一蓬茅杆都砍倒了,又一根根的削去长长的茅杆叶子,长叶锯齿要分外小心,一碰皮肉,便拉出一道道血痕,有如小孩用红笔在脸上身上横七竖八乱刻乱画。两人砍了一冬天的茅杆,积存了十几元钱,方给小娘出嫁买了套棉被和一对大红双喜的脸盆。

那个早晨,小叔背了小娘下来,坐上了蒋正华江山来的车,连同一车的嫁妆跟着他去了遥远的地方。小娘就这样嫁了,我们没有吃到一颗喜糖。三叔这个天天去工队打赌又带回蒋正华与小娘结识的大媒人,那一段日子每天一包中华惬意的抽,真是过足了烟瘾。

把小娘卖得这么远,有什么好呢?一辈子都见不得几回了。我妈气恨地说。

我爸也是不同意,但缘分就是这样安排,有什么办法呢。蒋正华要是来晚一天,小娘就该嫁到隔壁邻村去了。那时小叔要结婚,女方家提出要六百元的聘金。这几年,接连一场场的红白喜事做下来,爷爷偌大家底早已掏空,只剩个宝贝女儿了。百客寮的姑公说,他那有一户人家,家境殷实一子独生,可以将外甥女许配与他家做儿媳,包管翊女不受苦。爷爷说,那能不能拿出个六七百元借与我先,日后再还他?

他家儿子果然跟着姑公来看了人,把八百元钱借给了我爷爷。爷爷有了钱,当即三媒六请的操办起来去给小叔定了亲,女方家的要求照单全办,女方家的脸面全部给足。这边做好了嫁妆,一杠杠的家具满车运过去,那边刷上金丝红的油漆,装扮好豪华的嫁妆,随同新娘子一同抬过来。

我的小叔,扛着个长长的录音机,在红泥铺就的新房里跳起了劈雳舞,扭得全身关节劈哩作响。今天真该他得瑟,结婚当了新郎官,真是自得极了。新娘子早已到了下边公路上,迎接的鞭炮都响了好久了,怎么还不上来呢?传递消息的人也来回跑了好几趟了,怎么她还不上来呢?

我的小叔终于忍不住了,怒气冲天赶将下去,对着新娘子劈头盖脸大骂:“你别上来了,你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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