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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的保姆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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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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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早晨五点忽然醒了,起床看窗外的天色还有些幽暗,一点曙色都没有,我有些恍惚我是在梦中还是已经清醒。

有时窗外下一点雨,淅淅沥沥的,像一个妇人在低声地啜泣或者是抱怨。

也仿佛是聊斋里的艳魂儿在微雨中低诉前世的恩怨情仇……

我在床上赖一会儿,等起床气消散得差不多了,就下地。

第一件事不是去厕所,是穿过狭长而幽暗的走廊,来到客厅,把见到我依然趴着的但尾巴已经像旗杆一样摇晃地三笙抱起来,在客厅里走上数圈。

三笙的身体温热,皮毛上散发着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抱着它一边走,我会一边想想昨天去余家发生了什么,前天去医院又发生了什么,我抱着三笙也走累了,两条胳膊焦酸,就把它放到窗台上。

三笙6岁零2个月,体重15斤左右。

几年前我抱着他上楼,玩一样轻松地飘上来了,现在我抱他上楼,要歇好几气儿。

他自己上楼呢,他基本不想上楼,就趴在一楼,抬头看着我,摇尾巴,求抱。

把三笙放到窗台上,我就走到写字台前,一边打开电脑,等待电脑开机,一边将手机插在插座上充电,我的情绪也越来越调整到工作的状态。

工作是个什么状态呢?我说不好,大脑的一半是异常清醒的,但大脑的另一半则陷入回忆中,把回忆中吸引我注意的部分打捞上来,再用十根手指叮叮当当地敲击到键盘上,故事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出现在电脑的文档里……

……

昨天我去医院给老太太送午饭,听她说要雇全天保姆的事,我心里有些失落,因为我不能做全天保姆。

我是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工作,我都不让自己太劳累,也要有更多的自由的时间,否则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无论是打工,还是生活,我都想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舒服的状态,我想,这也是所有人的追求吧。

那么,和老太太,和余家,势必就到了要说分手的时候了。

我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往下走,想在步行中思索应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路过护工站,看到护工陈姑娘在鸽子笼一样的护工站休息,我很吃惊,原来护工们休息的地方这么窄小逼仄,这能休息好吗?

陈姑娘下楼送我,她说:“昨晚的事你别误会,就是偶然碰上了,和大余先生一起喝个咖啡。”

我说:“嗯——”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太适合。

只是觉得陈姑娘欲盖弥彰,她和大余先生的事是越描越黑。

陈姑娘忽然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云小姐,你以前不是做保姆的吧——”

陈姑娘也没等我回答,就兀自说下去。

“我妈爸都在麻袋厂工作,九十年代先后下岗,那时我们家里四个孩子,我身上有三个哥哥,都上学,没钱交学费,我爸只好在修理铺买了一辆二手的三轮车,开始蹬车,我妈呢,她身体比我爸结实,也买一辆三轮车蹬车,她是这个城市第一个女三轮车夫。”

三轮车,在我们这个小城,有个更奇葩的名字:倒骑驴。

人在后面蹬车,车座在前面,所以叫倒骑驴。

二三十年前,遍地倒骑驴,下岗工人找不到活儿,不像现在遍地机会,那时有技术没技术的工人,一码去蹬车。

这就是倒骑驴,现在用来拉货

在一楼拐角,路过超市,陈姑娘拐进去买了一个面包。

她手里一直提着一个保温杯,在水房里接了一杯热水,说这就是她的午饭,她还说她晚班看护老太太,白天又找了个护理病人的活儿,四个小时,但人家不供饭,她就只能自己买个面包对付一顿。

我忍不住说:“你这么连轴转,能休息好吗?”

陈姑娘说:“有活儿就赶紧做,要是没有护理的患者才着急呢。”

有护理的患者,护工就可以住在病房里铺着白被单的单人床上,吃着小灶的病号饭。

没有护理的患者,护工就要回到护工站,睡在巴掌宽的拥挤的床铺上,连呼吸都压抑的地方,还要交住宿费,还要自己买吃的。

我问陈姑娘:“没有患者的时候,你可以回家住啊——”

陈姑娘面无表情的脸略过一闪即逝的微笑,可能是想到家了吧,她说:“在护工站才能随时得到护理患者的机会,要是回家歇着,就别想轮到我了。”

我想起护理站那个鸽子窝的地方,好像还有三五个女人睡在上面。

我和陈姑娘坐在医院门前的花坛上,花坛里的花开得争芳斗艳。

期间陈姑娘接到一个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告诉她周末回家带一些降压药回去,还有一些药名,我没有记住。

陈姑娘对我说,她父亲蹬车后来出了车祸,股骨头撞坏了,常年卧床,家里就靠母亲一个人蹬车维生。

几个哥哥相继成家立业,家里就剩下她这一个老姑娘。

母亲岁数大了,蹬不动车了,常年的劳累也落下一身病,只能在家照顾生病的父亲。哥哥家里也各有难处,有的孩子上大学的学费没有着落,有的房子贷款在年年还债,陈姑娘就一年一年的打工,照顾父母。

“都说姑娘是父母的小棉袄,我妈生我的时候,差点难产死了,我从小吃饭就慢,我妈对我几个哥哥说,谁都不许说我老姑娘一句,她小,你们都要疼她——”

说到父母,陈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上,浮上一抹亮色,眼里亮晶晶的,似乎含满了泪水。

陈姑娘说自己一年一年的打工,却很少回家跟父母住一宿,吃一顿饭,因为着急赶回护工站。

这个时候,我看到陈姑娘苍白的脸上挂了两颗泪珠,她那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却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好像那两颗无声的泪水只是雨滴被风刮到了她的脸上。

陈姑娘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是白天照顾的病人下午要去楼下检查身体,要她提前就位。

她的面包还没有吃没,她就三两下把面包都塞进嘴里,再往嘴里灌了一口水,费力地吞咽着。

我叫住陈姑娘,说昨晚咖啡屋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陈姑娘垂下眼睫毛,转身进了大楼,阳光下,我看到她的泪水甩在肩头,一瞬,和她一起不见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陈姑娘四十来岁一直没结婚,是因为她眼光高挑剔呢?还是因为她要照顾父母,没有男人愿意娶带着两个老人出嫁的姑娘呢?

我还想起大余先生和陈姑娘在咖啡屋喝咖啡。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同事客户都不可能了,同学也不对,年龄差了六七岁呢。

那是初恋,邻居,或者是过去江湖兄弟的妹妹?

一切皆有可能。

但应该不是情人吧?

大余先生找情人,会在医院里找吗?雯姐火眼金睛,他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在这里眼皮子底下嘚吧?

况且按照大余先生的热情仗义的性格,如果林姑娘是他的情人,他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在医院受这种累吧?

但也说不定啊!

第二天中午,我到医院送饭,特意多带了一盒饭,想送给陈姑娘,算是对我到咖啡屋瞎打听她喝咖啡的一个道歉吧。

老太太今天的状态又好了一些,护工王嫂说搀扶着老夫人能在走廊里走十分钟了,看来老太太出院的日子逼近了。

那么,雇全天保姆的时间也要来临了。

也许,余家已经开始选择保姆了,只不过还没有让我知道。

护工王嫂喂老太太吃饭的时候,我到卫生间洗她换下的内衣,又把床单被罩也换下来,换上余宁买的新的床单被罩。

脏的被罩我会拿到余家,用他们家的洗衣机洗好,晾干,再收起来。

我在卫生间里呆了十几二十分钟吧,等我出来时,发现小花来了,正吧唧吧唧捧着饭盒吃上了。

她竟然把我给陈姑娘留的饭菜给吃了。

这人也太不讲究了,也不问问是给谁留的就吃上了。

小花边吃,边跟老太太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嘴里有饭也不咽下去,有时张嘴说话饭粒子都喷到被褥上,护工王嫂在一旁一脸的嫌弃。

小花变样了,一条亚麻的连衣裙,得体又大方,脚上蹬了一双坡跟的皮凉鞋,更重要的是,手腕上戴着一个金链子,手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脖子上还套着一个黄橙橙的链子。

我逗她:“发财了?这么明晃晃地戴在身上,不怕遭抢啊?”

小花不好意思地一笑,说:“王哥给我买的,我不要,非得给我买。”

王哥是谁呀?

老太太在旁边看见我脸上的疑问,就说:“是小花现在照顾的老头儿的侄子。”

住家保姆,照顾单身老头儿,人家侄子给小花置办了三金,俩人不会是那啥看对眼了吧?看小花粉面含春的,估计**不离十。

后来,小花又谈到雇佣保姆的问题,小花的意思是让她的姨妈雇佣一个住家保姆,24小时照顾她。

老太太坐在床上微微摇头,说:“我不要那么长时间的,好像全天都都被人监视。”

老人的想法挺出人意料的。

小花说:“那咋也得雇个白班的保姆啊——”

小花望望我,说:“你要能干,就选你,你要不能干,就得赶紧雇一个。”

我说:“小花姐,大娘应该希望你能回来照顾她。”

小花得意地笑了,说:“要搁以前还行,现在不行了,王哥离不开我——”

正说着,小花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有点炫耀地大声说:“王哥呀,我就出来这么一会儿就找我了,吃奶的孩子还离不开了——”

门口一暗,是陈姑娘进来了,干净利索,腰里扎条洁白的护士裙,她手里提着一兜苞米,放到地上,对我说:“老家送来的苞米,没上化肥,挺香的。”

在医院来往几次,我发现有些护士的护士裙脏啦吧唧的,有的净褶子,估计是昼夜颠倒休息不好吧。

但护工陈姑娘的护士裙从来都是洁白的,一丝污点都没有,一点折痕都没有,我估计她有两条护士裙,轮流洗了换穿。

陈姑娘又跟老太太和护工王嫂打个招呼就走了,没搭理小花,小花的嘴巴就叨逼叨地开始说起陈姑娘来了。

“四十多岁了还不结婚,把家都吃败了,看她那个嘚瑟样,哪个男人愿意要她!”

我看小花说得越来越牙碜,就说:“小花,你在王哥家里过得还好吧,给你买这买那,不会是要娶你吧?”

小花一听我提到王哥,立刻眉飞色舞地说起来,说王哥说她像他的初恋,说她饭菜做得比他老妈做得好一百倍……

我去,忒老套了,不过,对小花也许管用。

苞米到家我就烀到锅里,咬一口,很香

余幡中午没来,听老太太说一早乘飞机出差了,好像是去雅儿居住的城市了。

不会是跟雅儿的父亲谈合作项目吧?我想起那天在走廊里听到的大余先生吩咐他弟弟跟进这个项目的事,余幡真的会跟雅儿的父亲合作项目吗?

余幡出差回来,老太太也该出院了,他就要跟我谈去留的问题了。

人都是习惯的动物,在余家做了一个多月的保姆,我好像习惯了这种生活,离开余家,真有点惆怅和失落。

小花吃了我给陈姑娘带的饭菜,把她自己带给老太太的饭菜剩下了。

冰箱里的饭菜不少,老太太听我说陈姑娘中午自己买面包吃,就要我把小花带的饭菜给陈姑娘送去。

我提着饭菜去护工站,远远地看到护工站门口余宁背对着我站着,在跟陈姑娘说着什么。

两人谈的应该是私密的话题吧,我就站在拐角,想等她离开我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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