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余家的保姆不好惹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章 摊上事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昨天,在余家因为我不敢杀鱼的事情,跟余宁弄得挺不愉快。

因为被她教训了几句,我心里不太舒服,就想辞职。一路上心里很窝火,赌气冒烟地往家走,也没看路。差点被斜刺里闯红灯犯规的一辆车刮伤。

我站在十字路口,愣愣地看着那辆风驰电掣的轿车远去。

人生也跟十字路口的车辆一样吧,即使你没犯错,守在你的线路上,也保不准会被犯错违规的车辆刮上。

何况,在余家杀鱼这件事情上,我也有疏忽。

我去应聘时,应该跟雇主讲明:我不能杀鱼。既然我没讲明,余宁要求我杀鱼,也没啥毛病,只是她好为人师,居高临下教训人的口气,我听着心里不舒服罢了。

保姆是人,不是小动物,不是到你家工作你就有权训斥她。保姆是劳动者,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有问题就互相沟通,没必要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教训人。

这是我窝火的一个原因。

当初应聘时,我的任务是中午给老夫人做一顿饭,一菜一饭,但我做了几天保姆,基本每天中午都是两个人吃饭,不是余先生,就是余宁。余先生暂时没有什么麻烦,但余宁有点麻烦。这是我窝火的第二个原因。

这算是我保姆工作的第一个难题吗?

回到家将近一点半,很疲惫,又很热,在余家干活出了一身汗,我去卫生间冲澡,照镜子时,突然发现我的眼睛有点异常——

我左眼睛的右侧白眼仁出现一片红血块,挺吓人。

以前这种情况有过,但红血块没有这么多。

我想起在余家收拾完厨房,我到卫生间洗手时,看了眼对面的镜子,好像没发现眼睛有红血块,走路的功夫,眼睛怎么就出现这么一大片红血块?

给朋友打电话,说了眼睛红血块的事情,也说了在余家不敢杀鱼引出的风波。朋友对我说:“你是因为这事着急上火了,你太要强了,别人说一句你就受不了,没事,啥都没事,睡一觉吧,也忙了一大中午。”

我觉得朋友说得对,我是着急上火了。之前两次好像也是因为着急上火,片刻的功夫,眼睛里的白眼仁就红了一块。

是啊,啥都不是事,啥跟健康比起来,都不是个事。

我躺下睡了,没再看手机。

睡了有两个小时,醒来后就去照镜子,心里一阵欢喜,镜子里,我的左眼白眼仁的红血块竟然消失不见了。

可刚高兴了一会儿,随即我又有些懊恼。为啥呢?

我去厨房洗柿子吃,结果右嘴唇上面疼,我照镜子翻开嘴唇一看,额滴个神啊,竟然起了个黄色的小火疖子。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哇。

我成功地把自己逗乐了。

我这火也上得太大了。

做保姆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不敢杀鱼,我就退缩吗?不可能,那我就不是老二了。

我虽然内心敏感,但同时我还是有一定意志力的。

我上网开始查阅:“不敢杀鱼怎么办?”

网上的回答脑路清奇:什么让老公杀鱼,什么请鱼贩杀鱼,什么先把鱼各种弄死,再剋鱼。

答案各个都挺血腥。

这些招数都不适宜在余家冰箱里的那些鱼,或者是余宁意外拎回的那些活鱼。

后来我换了个思路,去网上查阅:“不敢杀鱼的人是咋回事?”

我发现答案都不太专业,于是,节俭的我特意奢侈地花了五元钱,询问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问:“你从小就不敢杀鱼吗?”

我说:“不是,是有一次拾掇鱼时,就突然不敢下手了。”

心理医生问:“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没吭声。

心理医生说:“没关系,想到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分析——”

我闭上眼睛回忆:“当时,就是鱼是活的,在我手里乱蹦跶,挣扎,眼睛是动的,嘴巴也是动的,好像很恨我要杀了它们,我,我就下不去手了,我不想杀生了——医生,我是不是有心理疾病?”

心理医生说:“首先我告诉你,你很正常,不要有任何疑虑。我刚才听了你讲的这些,说明你很善良,同情弱者,不敢杀生。我再明确一点,不敢杀鱼,不是心理疾病,就是一种人生选择。”

我一下子就释然了。我没毛病,我不敢杀鱼不是错。

医生问我:“还有问题吗?”

我说:“没问题了。”

花五块钱,解决了我多年的心病。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我到余家上工。

心情好了,看啥都好。路过余家楼下的小区时,看到樱桃树的叶片后面隐约闪烁着红色的樱桃。想起老夫人说的,她趴窗台看到楼下有人摘樱桃。我的童心忽起,快步走到树下,翘着脚尖,摘下一把樱桃,乐颠颠地捧到楼上。

老夫人来开门时,看到我手里捧着一把樱桃,颤巍巍地伸手接过,说:“小小啊,我看快到时间了你没来,还以为你不想干了呢?”

我一边脱下防晒服,一边往腰里扎围裙,一边问老夫人:“大娘,为啥觉得我不想干了?”

老夫人掀开助步器坐垫下面的小框,将樱桃放到小框中的一个碗里,这才撑着助步器,跟我走到厨房。

老夫人说:“不就是余宁吗?她呀,在医院是个主任,下面的都听她的,病人家属就更听她的了,说话就养成那样,以前保姆小花——”

老夫人说到这里不说了,她掀开助步器的坐垫盖子,端出樱桃碗,蹒跚地要去水池洗。我接过碗,把樱桃洗了两遍,放到餐桌上。

老夫人也在餐桌前坐下来。

但她再没提小花的事情,埋头开始吃樱桃,把樱桃核吐在一张餐巾纸上,包好,才递给我。我丢进垃圾桶。

前保姆小花,是自己辞职,还是被余宁辞退?都有可能,当然也有第三种或者第四种可能。

既然说到余宁,我就决定解决我的第一个难题。

我问:“大娘,你一个月吃几回鱼?”

我的意思是,大娘要是天天中午吃鱼,那我只能辞职。如果大娘一个星期吃一两次鱼,我就自掏腰包,请楼下一锅出饭店的杂工帮忙剋鱼。

没想到老夫人说:“我不爱吃鱼,那玩意净刺,有一回扎我嗓子眼里,噎馒头也不好使,后来折腾到医院,才薅出来。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吃了。幡儿从来不往回买鱼,都是女儿往回拿,病人家属送的——”

老夫人说起这件事,打开了话匣子。

我说:“大娘,我看你昨天中午吃了一根鱼——”

老夫人笑着说:“女儿做了,不吃不给她面子,没看我吐掉好多吗?嘴里没几颗牙了,筛不出鱼刺了——”

我有些心疼老夫人,她怎么这么像我妈。我妈比大娘小七八岁,去年得过一次脑梗,恢复后,却渐渐地失去了嗅觉味觉,她跟我说,舌头不如以前灵活了,吃鱼吃得慢了,鱼刺有时整半天也吐不出来。我妹妹后来就用破壁料理机把鱼榨汁吃。

我对老夫人说:“大娘,你要是喜欢吃鱼,我可以把鱼榨汁,你直接喝就行。”

老夫人眼睛一亮,但听我说需要买料理机,做起来很麻烦,就说:“算了,太麻烦了,家里两三个豆浆机呢,是我俩姑娘送的,都不用了,还送人一个。

没人喝,就我喝那一小碗,不愿意麻烦了。”

老夫人不想麻烦人。

看着老夫人推着助步器离开厨房的背影,我心想,一个人,手脚能动,能给自己做饭吃,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这两天一直要给老夫人洗衣服,但老夫人总是拒绝,说衣服没脏呢。她就是不想麻烦人。

今天我郑重地跟老夫人谈,我说:“大娘,我是你儿子花钱雇来的保姆,就是来给你做饭洗衣服的,这是我的工作,你别跟我客气。以后咱们这样,衣服两天一洗,头发三天一洗,被单一周一洗,行吗?”

老夫人说:“小小啊,那你不是要挨累吗?”

我笑了,说:“大娘,这点活儿对我不算个啥,就是杀鱼我不干。”

老夫人说:“你信佛呀?”

我说:“大娘,不是信啥的问题,我就是不杀生。”

老夫人说:“我昨晚上就跟幡儿通电话了,让他回来把冰箱里的鱼都收拾了,放心吧,再不让你剋鱼了。”

我其实已经想好了解决第一个难题的办法:

这份保姆工作,对我来说很有意义,既帮助了照顾不了自己的老人,还能赚来一份工资,让我很有成就感,所以,我不会轻易辞职。

但同时,我也不会因为这份工作就委曲求全,失去自我,东北娘们儿绝对坚持自己的原则,不杀鱼,就绝不杀鱼。

如果,雇主执意让我杀鱼,那我为了自己的原则,我会选择辞职。我相信,总有一个雇主可以允许我不杀鱼的。

但没想到,老夫人已经三言两语化解了我的难题。

我说:“大娘,你让余先生剋鱼,你女儿会不会不高兴?”

老夫人说:“你来这嘎达是给我做饭的,不是伺候他们的,他们有手有脚,想吃啥自己做!”

老夫人说得掷地有声。

我心里很感动。

南北方的保姆是有差异的,南北方的雇主也是有差异的,小城市和大都市的保姆差异更大。

南方的雇主,招聘住家保姆,就是招聘一个管家,家里买菜做饭、洗衣收拾房间什么都要做,甚至连陪伴孩子睡觉或者教孩子功课,都要保姆代劳。雇主干嘛呢?吃喝玩乐,或者上班。保姆的工资也高,基本五六千元打底儿。

北方的雇主不同,尤其小城的雇主,他们即使很有钱,只要他们自己有时间,还是会选择自己做饭洗衣,除非是家里忙不开,或者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才会招聘钟点工的保姆上门服务,很少招聘住家的保姆。

有些单身的上了岁数的男人招聘住家保姆,那另当别论。

余先生对我客气,一点没有雇主的架子,吃饭时不需要我给他添饭,不仅因为他有素质,而是东北白城的爷们儿基本是这样的,北方小城的爷们儿贼豪爽,贼直率,不愿意使唤人,觉得拘束,也觉得太亏待了保姆。

或者也因为给保姆工资不高,那就不能要求保姆什么都做。

但没想到,老夫人已经三言两语化解了我的难题。

我说:“大娘,你让余先生剋鱼,你儿媳妇会不会不高兴?”

老夫人说:“你来这嘎达是给我做饭的,不是伺候他们的,他们有手有脚,想吃啥自己做!”

米饭焖上了,肉片炖豆角南瓜也放到锅里了,我开始用洗衣机给老夫人洗衣服。老夫人的衣服要求洗两遍,我就转一次之后,再拧开按钮转一次。老夫人要求什么,我就按照她的要求做得一丝不苟,只要不超出我的承受能力。

洗完衣服,拧干,按照老夫人说的,把洗衣机里的水放掉,再次往洗衣机里添加水,然后把洗好的衣服放进去,轮一次,再拧干,放到甩干桶里甩干。

我在阳台里晾衣服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大娘耳朵背,没听见,我来到门口,问:“谁呀?”

对方说:“这是余大夫的家吗?”

我说:“她不在家,您有什么事情?”

对方说:“我给她送来一箱活鱼——”

哎呀妈呀,又是鱼!

中秋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9月15日到9月17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