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已不轻,头发花白,但眼眸锐利,其中光芒更不逊于年轻人,看起来精神矍铄,像是根本不会被时间影响。等到大家都停止说话,他才开口道:“行止说得没错,股权变动自然要通过法律,若是法律上规定董事会要做些什么,我们自然照做,但现在,却并不是那个时候。于青,这里也并不是你拿着别人股份说话的地方。”
尘埃落定。
菲菲松了一口气,却听纪行止在旁边嘀咕:“立场这么坚定,还能说出如此得罪人的话,把事情敲死,明摆着告诉于青就算她能用别的方法逼你卖出股权,他也不会让于青迈入股东会——这不是老白的风格,你说服他了?”
菲菲下意识摇头:“我从头到尾就没能见到他。”
纪行止思索片刻,又问:“那你找人帮忙了?”
菲菲立刻道:“我没——”
纪行止看她话说到一半,立刻了然:“你找人了。”
菲菲沉默良久,而后道:“我没有找人,只是想到,或许有一个人,真的帮了我。”
纪行止见初初低着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也就没有再追问。
只是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儿子点了根蜡:看样子,你的情敌不止那个帅气影帝一个人……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菲菲感谢了纪行止,并与对方约定了下次与纪阳吃饭的时间,便也离开了大厅。
但她并没有直接离开于氏,而是留在了电梯间。
没过多久,她便等到了她想要等的人:于青。
因为两个人已经到了完全不需要掩饰伪装着说客气话的地步,所以菲菲走上前,站到她面前,无视了她旁边的助理和秘书,话说得直白:“姑姑失望吗?”
于青看着她,似笑非笑。
菲菲继续道:“想必是不失望的,因为姑姑此次回国,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就没有做好万全准备要拿到这部分股份,又有什么好失望呢?”
于青笑容不变,眼光却锐利了不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菲菲看了看四周,凑近她,微笑着说:“姑姑想要查的,不外乎是二十几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这也没什么,毕竟自己的孩子可能还活着,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愿意不顾一切地调查清楚。可是,有人会阻止姑姑是不是?”
于青不语。
菲菲:“有人盯着您,却没人盯着我。我的律师是父亲帮我找的,是个能人,他有一个朋友的姨母,多年前就在您生产的那家医院工作,而恰巧,也正是在产科,正是在您生产那几天上得班——今天早晨,我的律师告诉我,他已经通过这个人,弄清楚了当年的一切,但您知道,我早上要开会,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空,打算去见一见我的律师,并这位多年前的护士,您要同去吗?”
于青微低着头,神色不明,眸中情绪翻滚,似乎是激动,又似乎是释然,半晌后,她问菲菲:“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您要听实话吗?”
于青颔首。
菲菲笑得一如往常,语气平淡:“因为您是我姑姑,而她是我表妹,这终究是我们家里的事。”
于青叹息,只道:“……你同你父亲不一样。”
*
乘车前往刘行的律师事务所,途中,阿山问菲菲:“你到底是为什么乐意帮她?她都这样对你了……”
菲菲侧过脸:“你要听实话么?”
阿山点点头。
菲菲:“你不觉得被一个特别看不起的人帮到了,有一种吃饭吃到苍蝇的感觉?”
阿山:“……”
菲菲:“……你往后躲什么?”
实际上,菲菲对她们都没说实话。
她让张行查证的真正原因,是她自己想知道真相,让于青一道去听的目的,不过是让她前去印证。
而到底是如何的心思让她如此在意这件看起来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陈年旧事,恐怕菲菲自己也说不出。
于是即便是在乘车去见张行的路上,菲菲仍有些许犹疑,但下一刻,她又同自己说,或许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觉。
张行原本打算把这个会面放到傍晚,因为他预测菲菲要解决董事会的事情,怎么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但菲菲拒绝了他:“这件事并不是耗时间可以解决的,若不能在中午之前搞定,我们下午的见面就取消。”
这样的对话让张行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自认自己虽然年纪轻,在资历和经验上或许比一些成名许久的律师尚有欠缺,但在做事和识人的本事上,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旁人差。当初沈父在步入中年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与跟了自己多年的律师分道扬镳、解除了合作关系,并且在帝都众多优秀律师中,一眼看中了年轻的他,自然不是凭借眼缘。
张行对于于菲菲的印象一直很浅薄,仿佛记忆里,对方的影像不过是他宣布于父遗嘱时,那个坐在椅子上、正一脸悠闲地望向窗外的小姑娘。而上次解约事件中,于菲菲给他的感觉则是一个乖巧懂事、情商颇高的女生。
但在这一次争夺股权和调查多年前事件真相这团看起来如乱麻般的事情中,她自始至终,都出乎意料地冷静。
而现在,张行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等待于菲菲的时候,他希望对方能在这个下午过后,仍旧冷静如初。
于青从后面的车子上下来,立在门口看事务所门牌的时候,菲菲突然有种莫名的想法,她觉得于青很紧张,并且这紧张中似乎有一些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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