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刘备府。
烛光摇曳,身影来回走动,时而传出叹息之语。
“今在围场,袁贼欺君罔上,有僭号更立之嫌,若不早日杀之,必会作乱为祸汉室。”关羽按剑踱步,恼怒说道。
刘备阻止关羽高声喧哗,说道:“自袁术孤身入宫受陛下责罚以来,其出入皆以玄甲军士为护卫。为兄日夜思除袁术,但却难觅良机,若有除贼良机,我早杀之而为国除害。”
“今在猎场,我离袁术仅十余步,一箭必能取袁术性命。然天子离袁术仅数步,左右皆为袁术心腹。彼时碍于天子安危,我仅能忍气而无法下手。”
关羽怒捶墙壁,说道:“袁贼无德,久窥皇位。兄长隐忍已近一年,不知何时才能杀贼!”
刘备微微摇头,告诫说道:“此语不可常挂口边,只宜秘密行之。宛都于你我三人,犹如牢笼,稍有不慎,大事不成,反招大祸。”
“哎!”
张飞摇头而叹,在宛城隐忍生活的日子,实属令人憋屈。
“叩叩!”
在兄弟三人抱怨时,忽然屋外响起声音,让三人由是紧张。
“何人?”
“董公乔装入府,今求见使君。”简雍说道。
“速请!”
刘备赶忙打开屋门,迎简雍与董承入屋。
“玄德!”
刘备见董承至此,问道:“国舅,深夜至此,不知为何事前来?”
董承扫视屋中之人,见无一是外人,便直言说道:“今猎场狩猎,袁贼欺君罔上,言语中自恃有大功于汉室,有更替国祚之念。玄德既见袁贼所为,何不为陛下解围?”
说着,董承叹息了一声,说道:“陛下回宫时,于阁楼中哭泣。而幸亏由皇后遣人告知细情,我今才知袁贼胆大至此!”
刘备招手让关、张而出,说道:“翼德、云长看守屋门,莫让外人靠近!”
“诺!”
待关羽、张飞二人出屋,刘备长嘘而叹,说道:“袁术持御弓而射鹿,受称天子之呼,其心已有簒逆之意。我今日见袁术欺凌天子,何尝不怒!”
“然愤怒难改大事,袁术挟持天子于身侧,我岂敢与之冲突。惹怒袁术事小,若陷陛下于危险之中则是备之罪也!”
说着,刘备为董承奉茶水,说道:“天子受欺凌,你我欲匡汉室,一切需以隐忍为上。待袁术懈怠之时,你我或有图谋兴汉之机。”
董承注视刘备良久,说道:“玄德隐忍是为成事之关键,然今袁术已有代汉之意。数日前,袁术大宴文武,酒醉时问众人,言‘汉室衰微,袁氏世代辅政……而他疆域广袤,能否取代顺天民’。除张范反驳外,余者众人不敢应答。”
“你我隐而不发,岂不令袁贼得意,助长其篡位僭号之心!”
闻言,刘备心里微惊,问道:“董君所言何意?可是欲起事诛袁?”
“然也!”
董承点了点头,说道:“袁术治下疆域虽广,但根基不丰。玄德与我如能诛杀袁术,拥天子执政,赦免诸将,将能恢复汉室。眼下若事事隐忍,待袁术决意僭号更立,则汉室何谈兴复!”
刘备神情忧虑,说道:“董君,袁术戒备我麾下兵马,我今能用兵马仅数百人,而算上诸君部曲、奴仆,恐仅上千人。袁术留于宛城兵马不下万人,寡众悬殊何谈起事?”
董承说道:“举事若成,得袁术兵马,玄德何愁兵马不足?”
刘备摇头说道:“欲得袁术兵马,非杀袁术不可,故今下关键在于如何诛杀袁术!”
董承沉吟少许,说道:“偏将军王子服有三百兵马,算上玄德帐下兵马,诛袁贼应是不难!”
顿了顿,董承说道:“昔王允、吕布之所以能诛董卓,皆在董卓入宫看望天子,于宫道中伏身亡。你我可察袁术行为,之后暗伏甲士伏杀。”
见董承不愿再隐忍,刘备心情忧烦,不知如何劝说。
考虑半响,刘备问道:“需有内廷官吏相助,不知董君可有联络除吴硕、王子服以外之人?”
“长水校尉种辑!”
董承说道:“长水校尉种辑与我关系莫逆,玄德与王子服出兵伏击,我与吴硕、王子服奔走,另有天子为谋,或能诛杀袁术。”
刘备忧虑说道:“今袁术仍戒备你我,不如再隐忍数月,而后寻机诛杀袁术。”
见刘备有推脱之意,董承心生不满,问道:“玄德为天子皇叔,天子先托诛贼之事于君,而君因忧袁术戒备,将事再托付于我。而玄德迟迟不愿举事,莫非畏袁术权势不成?”
闻言,刘备眉目上扬,愤愤说道:“杀袁之事,是为陛下托付于我,亦是为我日思夜求之事。今不愿举事,非是畏贼,而是忧你我仓促举事,不仅未能杀贼,反而会将你我置于危急之中。故你我性命有失事小,难复汉室则为大事。”
董承面露喜色,说道:“玄德勿要忧虑,承岂会不知成事于密之语。我自会秘密行事,之后得有良机,我将转邀玄德议事。”
见董承信誓旦旦,刘备心中隐忧渐无,说道:“袁术监视我有多时,今难以联络奔走。故有劳董君奔走,而后共商密事。”
“善!”
待董承聊了几句,见天色已值深夜,董承方才趁黑而归。
董承走后,关羽、张飞、简雍三人入屋,却见到神情凝重的刘备。
“兄长,董承此番前来,可是为诛袁一事?”关羽问道。
“然也!”
见刘备心有忧事,关羽问道:“不知兄长为何忧虑?”
刘备负手踱步,叹气说道:“诛袁大事宜谨慎而行,不可轻易泄露内情与外人。而今董承行事匆忙,急于求成,我恐其不知行事严谨之重。”
见状,简雍安慰道:“诛袁事关身家性命,事密则能成,事疏则能害己。董承岂会不知全家老小性命之重,故以雍之见当会谨慎行事。”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近来继续闭门,如朝廷或袁术之令,便拒不外出,更不会面见人。”
“诺!”三人应道。
且不说朝廷中的忠汉公卿因袁术有意僭号而愤恨,欲寻计诛袁自保。而今袁术为了试探地方对他僭号的态度,特书信一封于孙坚,询问是否支持他称帝僭号。
大帐内,孙坚读着书信上的内容,冷笑说道:“袁术果有僭号篡位之志,今书信于我,言汉室衰微,袁氏兴盛,问能否拥他为帝。”
说着,孙坚摇头而叹,说道:“袁氏四世公辅,名声显赫中土。如袁术僭号篡位,将为世人之仇寇。”
朱治问道:“将军统兵在外,不宜与袁术生隙。而今袁术有志僭号,将军何不如需上疏赞同,以得袁术信任。”
“伯绪有何高见?”孙坚看向桓阶问道。
桓阶沉吟少许,说道:“夫举事而不本于义,皆难有不败者。故齐桓率诸侯以尊周,晋文逐叔带以纳王。今袁氏反复,背弃天子,欲立新国,而袁术无德,若是僭号,则是自取祸事。故将军欲立大事,须离袁术,不宜与之同谋。”
“那袁术今信至此,伯绪需以何待之?”孙坚问道。
桓阶捋须而思,说道:“将军不如隐晦附和,但且令军中袁术心腹献祥瑞于袁术,以令袁术志骄。待袁术僭号,时将军虽弱,但仗义而起,救朝廷之危难,奉大义以讨有罪,试问何人敢不从将军!”
桓阶为长沙郡人,昔孙坚为长沙郡守,举桓阶为孝廉,曾任郡功曹。历史上,孙坚被刘表所害,便是由他出面,为孙氏换回孙坚尸体。
而今位面,孙坚西征巴蜀,一路上多有建功取胜,于是桓阶便受孙坚之邀,至军中任职。因桓阶多智谋,孙坚便以心腹而待之。
孙坚点了点头,说道:“伯绪之言精彩,袁术待我不薄,军中将士多受袁术之恩。我若与袁术翻脸,则天下人将鄙夷我孙坚为人。然袁术如若背弃汉室,更替国祚,则袁氏失大义,而我拥朝廷,则是据有大义。”
自入蜀以来,孙坚虽常有自立之心,但如他所言,他受袁术之恩。故无缘无故与袁术翻脸,他将会失去道义,难以令人信服。
如果袁术背弃汉室,孙坚的情况这就截然不同。他将天然合法拥有背弃袁术的道义,毕竟二元君主制下,袁术虽是孙坚的举主,但天子是最高级的君主。
“将军,张虞多遣人与将军交好,眼下袁术有意窥探神器之事,是否要告于张虞?”朱治问道。
孙坚考虑片刻,说道:“我军如若与袁术为仇,便不宜与张虞结怨,且需张虞表我为益州牧。故今可遣使传禀于张虞,令张虞早知袁术有僭号更替之意。”
“遵命!”
“父亲,我军久围下江州,今不宜在巴郡休整太久,需尽快率兵西进蜀郡,而后速下成都。”孙策建议道。
之前赵韪率兵退守江州,孙坚率重兵包围,前后时间持续大半年,终因赵韪帐下将领叛变,在二月时,孙坚破了江州。
“今可兵分两路,一路取犍为郡,另一路取广汉郡,之后汇合于蜀郡。”孙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