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一直注视着窗外,目光沉沉:“往前开,别停。”
他补充:“我们还没到安全的地方。”
傅杨忙不迭地踩下油门,王程轩跟着嵇灵的视线去看,刚瞄了一眼,又发出一声怪叫,险些从座椅上蹦起来。
傅杨掌心全是冷汗,他看着前方没法偏头,声线发涩:“怎么了?”
王程轩:“影影影影影子!”
明月高悬,惨白的月光在地上洒下影子,形状却不是玛莎拉蒂,而是一辆八抬大轿,那轿子没有轿夫,也没有马拉,而是以和玛莎拉蒂相同的速度飞快平移,就好像漂浮在了空中一样。
王程轩惊恐地注视着地面,他的影子也不是短发衬衫的现代人,而是个高冠广袖,头发竖扎在脑后的古人!
他不敢再看,惨叫一声:“傅傅傅傅杨!你的影子是正常的吗?”
傅杨顾不得看路,飞快瞥向车窗,微微一顿,迷惑:“是正常的啊?”
他的影子寸头衬衫,耳朵上扎着的耳饰也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他本人。
忽然,傅杨似有所觉,缓缓看向后排嵇灵的影子,脸色突地惨白。
后座的影子,分明是个女人。
她高鬟云鬓,簪着繁复的步摇,流苏从云鬓边缘垂下,影子在月光下一晃一晃。
傅杨的脖子像生了锈,他一点一点地扭头,机械地看向车内的后视镜。
后排是一位提着白纸灯笼的宫装女子,面庞肿大浮起,成绀紫色,而她发白的瞳孔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后视镜,唇角露出静谧地微笑。
这分明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傅杨一脚踢在油门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跑车如野狗一般窜了出去。
王程轩没看后座,只觉得背部被猛地一顶,车辆剧烈加速,也跟着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跑车的速度已接近200公里/小时,盘上公路本就又窄又曲折,在马达震耳欲聋的加速声中,玛莎拉蒂直直冲向防护杠,铁制的栏杆在人类最顶尖的钢铁怪物面前如薄纸一样,顷刻碾碎坍塌。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就是神女峰高达千米的山崖。
傅杨瞳孔紧缩,不顾一切地踩下刹车。
此时刹车已然来不及了,跑车咻的冲了出去,前轮腾空,半个车身露在外面,眼看就要急坠而下!
傅杨刚要惨叫,余光一扫,窗外青紫色的面庞浮现,那形容扭曲的宫装女鬼扭动了车门把手,似乎想要探手进来。
他呼吸骤停,肾上腺素狂飙,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被鬼掐死更恐怖,还是摔下去摔成肉泥更恐怖,一口气窒在喉管不上不下,旋即,异变陡升起。
只见窗外金芒闪烁,恐怖的影子消失无踪,一股巨力咻得从头顶传来,猛地拍在车顶,腾空而起的玛莎拉蒂被啪唧拍了下来,轻飘飘如同小孩的模型玩具,底盘和崖壁边缘相碰撞,吱嘎作响。
傅杨和王程轩被重重摔在座位上。
他们茫然的看向前方,倾斜的身体被强行扳正,视线缓缓齐平,仿佛有人以崖壁做杠杠,将跑车头活生生地撬了上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查看发生了什么,便发现玛莎拉蒂正缓慢匀速后退,底盘和山崖边缘的土石摩擦出刺耳的噪音,接着,跑车被平稳地拖到了路面上。
傅杨茫然看向旁边,嵇灵的身影出现在了车窗外。
嵇灵俯下身子,敲了敲车窗:“出来吧。”
王程轩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摔出跑车,傅杨撑着软掉的双腿挪下来,他们环视一圈,同时锁定了嵇灵的位置。
嵇灵已经走到了车的后面。
虽然不知道嵇灵到底是哪路高人,但他无疑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身边才是安全的,两人迅速站到嵇灵身后,王程轩看了眼他的爱车,又怪叫了一声。
嵇灵看了眼玛莎拉蒂的保险杠:“事出紧急,抱歉了。”
王程轩双目圆睁,一句话也说不去来,他指着嵇灵:“你你你你!”又指着保险杠:“它它它它它?”
那段牢固无比的保险杠已经扭曲变形,向外突出,像是承受了极大的力道,让钢铁也为之变形。
傅杨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刚刚跑车冲出山崖,不会是被这个队友拖着保险杠,硬生生拖回来了吧?”
这听上很离谱,马萨拉蒂重量近两吨,加上跑车的加速度,猛犸巨象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更遑论他身形薄弱的队友,可是那一截变形的保险杠,底盘与沙石的摩擦声,都无疑告诉傅杨,真相就是这样。
但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嵇灵,青年还是那个清俊漂亮的模样,脊背甚至可以说单薄孱弱。
嵇灵没注意到傅杨的异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四周,深夜的神女峰寂静无人,此时更是安静的过分,连蝉鸣鸟叫也没有,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这群不速之客,还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嵇灵也懒得演了,他阖上双目,指尖金光涌动,织成细密的网,飞速向四周铺开,两分钟后,嵇灵睁开眼:“我们还在里面,没有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