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作为伴读和皇太子一块在文华殿听学。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而李昭喜好像才八岁大的年纪,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孩。春天傍晚时分,临近散学,李昭喜在门口等着皇太子。
文华殿的钟声一响,她就赶忙蹿到了门口那处,结果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从里头出来的人,出来的不是皇太子,是宋喻生。
李昭喜那时候才堪堪到他的胸口那处,因为力道太大,撞得她鼻子都出了血,即便如此,却还只是一个劲头地同他道歉。
那是李昭喜第一回 见宋喻生,她并不认得这人是谁,只知道自己好像撞到了不该撞的人。
后来皇太子从里面出来,李昭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皇太子问她为何留了鼻血,可李昭喜根本就不回答他的话,顾不得自己鼻子还在流血,李昭喜直接扯着皇太子的袖子说道:“皇兄,今个儿我生辰,快走吧,母妃父皇在宫里头等我们呢。”
那天,宋喻生的方向只能看到怀荷的一双手,很小很白,二话不说就拉着皇太子离开了那处。
不知为何,温楚的这个举动,宋喻生总觉得和怀荷有几分相似。
温楚这人太像怀荷了,生得像,言行举止之间也总是会让他想到她。
即便这两个月他多次试探,但温楚这人戒备重,十句话里头八句假话,没几句话是真的。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第一反应,既三番五次怀疑,他势必要查温楚的身份来路。
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他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到了身后有人说道:“小道长,天既然已经晚了,一起去用膳吧。刚好如欢今日想要找你算卦的,若是可以,一起吧。”
是林宿简的声音,温楚听到这话顿了脚步,回过身去。
张如欢看到了林宿简朝她使了个眼神,忙应和道:“是!我今日本来就想要去找你算卦的,只不过凑巧就碰到你被人抓走了。既然你说好要报答,就不能撒谎啊。”
张如欢可不想要跟温楚一块用膳,但若是温楚在,那宋喻生也就能在,她勉勉强强就附和一下林宿简的话吧。
宋喻生并未回身,但他知道,方才说话的人应当就是上回送温楚回家之人。
上回送她回家,这回让她一块去用膳。
藏着什么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虽说那三个也都是公子大小姐,但温楚觉着还是宋家的官更大一些。温楚扭过头去了,看向了宋喻生,在用眼神问他去不去。
他道:“怎么办啊,楚娘,我不想去。”
宋喻生的声音听着有些无辜,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甚至还提高了几分音量。
第二十二章
不远处的三人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宋喻生的话?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家里的父亲好歹也都是三四品的大官,在白山镇横着走都是毫不夸张,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究竟凭什么敢去拒绝他们啊。况且将才他们分明是帮了他,他非但不知恩图报,还说这样的话!
吃顿饭怎么了,要了他的命不成。
即便宋喻生这话听着颇为无奈,可听在了林宿简的耳中却是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林宿简的眼神阴沉了几分,扬声问道:“这位公子此话是何意?我们可曾得罪过你?”
林宿简已经算是好脾气的了,张成湖脾气些许暴躁,直接大步上前,张如欢见他这副气势汹汹模样,忙拉住了人。
张成湖最后怕伤了张如欢也没再往前,只是指着宋喻生说道:“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长得人模狗样的,还会不会做人了?!我们请你们去用膳,那都是给你脸了,你怎么还敢说这样的话!”
张成湖还没有见过像宋喻生这样厚颜无耻之人,这会气得就差骂脏话了。
宋喻生转过了身去,看向了他们,他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温声说道:“我为什么不敢说这样的话啊,不过是拒绝你们相邀共进晚膳罢了,就这样难以忍受吗。”
用最温吞的语气,说着最刺人的话。
他这样的平淡温和,衬得他们越发是像跳梁小丑。
宋喻生这话一语中的,张成湖觉得没人能够拒绝他们,更何况刚刚他们还帮了他呢。他理所应当觉得,温楚他们应该答应,即便不愿意,也要答应。
是以,在宋喻生说出不愿意的时候,他才觉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觉得他们太不识抬举。
他们的权势高出于温楚太多太多,本就和她不在一个平等的高度,所以即便温楚不想去,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不是邀请,这是变相的胁迫。
温楚眼看事态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想要出面打圆场,“不就是一顿饭的事情吗,没必要闹成这样啊!”
林宿简不再看宋喻生,视线移向了温楚。
“温楚,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
林宿简从来没有像这样直呼其名,温楚听出来了他语气不善,她踟蹰不定,这里头的人她谁都得罪不起啊!
林宿简她现在得罪不起,宋喻生她将来得罪不起。
她方想要开口和稀泥,结果就听道宋喻生说了声,“她不愿意。”
温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手腕大步离开了此处。
林宿简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手上的扇子都被折断,目光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