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出声,吓了校护一跳。
「哦哦……抱歉喔,是我乱凑对。你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嘛……我懂的!」
「……」
离开保健室后,殷思妍展开一场「友情大长征」。
首先是穿过半个校园到学务处找教官拿外出单,再到导师办公室签署外出单,然后折回教室向科任老师说明事由,承受着眾人异样的眼光,拿走傅鸣玉和自己的书包,独自扛着两人的东西、顶着艳阳,越过操场到学务处缴交外出单——
校护还说什么很好很好的朋友……她都有绝交的衝动了。
这时,下课鐘声恰好响起,殷思妍扛着书包,快步走向保健室。
忽然,有人叫住她。
殷思妍转头,竟然是李佳容。
「学姊。」李佳容挤出靦腆的笑。
「……找我有事?」
「学长他……还好吗?」她似乎在这等了一阵子,白皙的额头上缀着汗珠,「我听说他不太舒服。」
没想到她的消息这么灵通。
「与其问我,不如自己进去看?」
佳容意外道:「这样……不好吧?」
怎样不好?殷思妍实在觉得烦躁,这两人总是这样拖拖拉拉的。
「学姊,其实我想……想请教你一件事。」
「嗯?」
「有人说你们在交往……」李佳容的脸垂得很低,「是真的吗?」
什么啊……
听见这问题的瞬间,莫名有股恼火衝上心头。
儘管知道自己只要回答一句「不是」就好,却莫名不想这么轻易让对方称心。
「你觉得呢?」
闻言,李佳容一诧,抬头望向殷思妍。
她没料到殷思妍会这么反问,脣瓣翕动,欲言又止:「我……」
殷思妍也不急,就这么静悄悄地凝视眼前的女孩。
李佳容脸颊泛起红晕,彷彿轻轻一捏就会渗出水来。她向傅鸣玉告白那一天,肯定也是这样的姿态吧——少女的,羞涩的,美好的,鲜活的,纯洁却又脆弱的。
「你一定有很疼你的家人。」殷思妍若有所思地说。
因为只有被幸福滋养的人,才能拥有这样近乎透明而美好的心思——
「什么?」李佳容没听懂。
「没什么。」殷思妍别开脸,退回原本的位置,拎起书包。
「刚才是闹你的。我和傅鸣玉不是那种关係。」
「啊……」
「我知道他还欠你一个回答,所以你很焦急。」
李佳容面露惊讶。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学长什么都和她说了?
殷思妍没有注意到这件事,逕自说:「但我觉得他的心意很明确,只是有点胆小罢了……你再等等他,好吗?」
「真的……?学姊是这样想的?」
殷思妍没回答,只是说:「我该进去了。」
走进保健室以前,她回头望向李佳容。
只见佳容正站在原地,歛眸微笑——
和他的笑容真是相配。
「你要一起来吗?」殷思妍问。
李佳容微笑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他身体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他了……虽然很担心,但有学姊在。」
殷思妍一顿,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那随便你。」
进到保健室,一掀开帘子便对上了傅鸣玉的眼睛。
「你回来啦。」他侧身坐起,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走了。」她将书包扔给他,不忘抱怨:「你书包重死了。」
傅鸣玉乖乖抱起自己的书包,下了床,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临走前,校护对他们俩挥手示意。
「同学,刚才和你说的话,可要记得啊。」校护再度露出那种神秘兮兮的微笑。
「谢谢。」傅鸣玉回答,「我知道。」
离开保健室后,直到出了校门,殷思妍才问:「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傅鸣玉仍然走得很慢。
殷思妍注意到了,刻意放缓了步伐。
「话说,我现在好一点了,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上课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不如你……」
她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这种话,为什么在走出校门以后才说?」
她还没忘记在保健室被握住手的瞬间——像一种挽留。
傅鸣玉一时语塞。
和殷思妍认识这段时间以来,每当望着她的眼睛,他总有种被直接看穿心思的感觉。奇怪的是,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受。
「我说过,我知道你很多事。」她微微一顿,斟酌用字:「所以……你不必对我撒不必要的谎。」
「难道你有读心术?」傅鸣玉笑了。
「你相信这种事吗?」
傅鸣玉想了一下,摇摇头,「好像不太相信。」
殷思妍望着他。「我也不相信。」偏偏就是这么发生了。
「读心术是我随口说的。我知道你观察力很敏锐,我破绽又很多,我妈大概也和你透露过什么……」
他竟然自己把这件事合理化了?
殷思妍有时真搞不懂,傅鸣玉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笨。
「所以呢,你的真心话是什么?」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直直凝视着他的双眼。
傅鸣玉愣住。他那双因生病而愈显迷濛的眼眸,像笼罩着一层薄雾。
「上课的确对我来说很重要,老实说,全勤奖也是我的目标。如果我现在马上折回学校,和教官说明原委,说不定还能消掉这次纪录——」她莞尔一笑,「你的真心话是什么?要我回去吗?」
驀然,傅鸣玉双眼微睁,「小心!」
他抓住殷思妍的手,一把将她扯到身边——
一台脚踏车匆匆掠过,差一点就撞上他们。
殷思妍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被他身上的沁香瞬间包围,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太近了。
近到看不见他的表情,视线只能触及他衬衫第二颗钮扣。
「……不要走。」
声音闷闷的,带着震动触及耳底。殷思妍睁大双眼,一时忘了呼吸。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