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桌王伊蕾也回来了,发现桌上的东西,瞧了眼名字,喊道:“时宜你的答题卡。”
她接过,还没去看,就见生物课代表漂移进班里,普告天下般的:“啊啊啊啊结果出来了同学们,作业减半!”
一时间人声鼎沸。
学地理的吴媛媛表示不服,“啊啊啊凭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让我哭!”
陆时宜就是这时候垂眸去看手里答题卡的,并没有她想象中错得那样多,赋分估计挺高。
大抵是顾忌着她整洁的卷面,周亦淮特地压着自己的字,显得不那么落拓了。
只是到一处她的笔误,他将错字圈起来,并在旁边附了一个问号,随后写了一个正确的。
可能是写顺手了吧,这字写得不羁,活像是什么烙印似的。
她竟然看笑了。一方面气恼自己丢不该的分,一方面又矛盾地觉得……好像心里没那么难受。
这真是一种很怪的情绪。
无厘头的,就好像蒙太奇的镜头,看似矫情,却正合心意。
把“细胞周期”写成“细胞胞期”称得上绝无仅有。
更别提,旁边还有个他写的“周”。
第7章
月假陆时宜终于能回家。她把那张答题卡铺展开,用小刀裁下他的签名。
藏哪儿呢。
鬼使神差般的,她剥开自己的手机壳,将这个正方形纸片妥帖装了进去。
和外婆说过后,她坐公交去书店应朋友沈江屿的约。
书店是他小姨开的,一楼卖书,二楼是咖啡自习室。
陆时宜不太会主动交朋友,更别提男性朋友,认识沈江屿……算是和周亦淮有关。
那次附中社会实践过后,陆时宜决心争那一个名额,也开始练普通话。高一选社团时,她这种性格的人,选了一个以前从来不敢想的。辩论。
和沈江屿成为队友,再经分班变成同班同学,最终成为角逐唯一一个名额的竞争对手,不过几个月的事。
“去附中还习惯吗?”沈江屿从书里抬起头来,见她坐在对面,很顺手地要把咖啡推过去,想到什么又顿住没动。
“还好。”陆时宜掏完作业又取出水杯抿了一口,向他展示了手上一沓卷子,表情略显哀怨,“就是进度太快,作业太多,但愿今天能写完三分之一。”
沈江屿笑过后叹一声:“还好最后去的不是我。”
提起这事儿,陆时宜觉得有些可惜。虽说能拿到名额的不是她就是沈江屿,但在最后一次期末考之前,明明是对方稍占优势。
她憋足了劲儿要逆风翻盘,却等来他因病缺考。不算堂堂正正。
作业实在太多,闲聊几句后就是埋头苦干,遇到需要斟酌的再留到最后一起讨论。
下楼的时候,陆时宜往一层瞥了一眼,问:“这儿有英文原著卖吗?”
沈江屿说:“有是有,但少。你要什么书?”
她没立刻回答,“我自己去找找。”
那天看到周亦淮随意从书吧架子上拿了一本,名字没看清楚,依稀辨出是英文。
她迈步挨个找过,终于凭着记忆中显眼的蓝色封皮,拿到了这本《the fault in our stars》。
星运里的错。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英文书?”沈江屿耐心跟在她后面。
陆时宜不擅长说谎,于是模糊了点托出:“看见第一名的同学在读,就想学习一下。”
他点头表示了解:“周亦淮吧。是他就不奇怪。”
陆时宜听到这个名字,条件反射微瞪眼偏头看沈江屿。
反应一会才想起,他户籍好像是在市里。
中考失利只差几分进附中的学生,有执念不愿去其他重高的,就会来二中博一把那个名额。譬如他。
“这么惊讶?初中校友,一起打过篮球。”沈江屿解释。
她摇头。
只是在想,周亦淮那样的人,果然到哪儿都不缺人认识。
并不少她一个。
收假回来的晚修,老师猝不及防地宣布了即将月考的消息,每层楼的公示栏已经贴了考场信息表。
排座位的方式全国统一,按上一次考试的名次。
陆时宜之前没在附中考过,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在最后一个考场,于是从末尾开始找。
但是没有。
正想着总不能是把她漏了吧,挽着她小臂的吴媛媛一身惊呼:“哇陆陆你在第一考场,还在周亦淮前面哎!”
媛媛成绩不错,从前面开始找再正常不过。
她把呼吸揣在紧紧蜷缩的手里,挪了视线去看,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个上下挨在一起的名字。
游魂一般。
吴媛媛停了停,语气带上看热闹的好笑:“两年了他都没坐过第二的座位,结果现在直接跑到第三去了。”
一号座位是上届复读的学姐。
陆时宜在二号。
她根本没想过附中是这种排座方式,以至于有些缓不过神来。
周亦淮也会去看考场信息表的吧。
那么,他会不会好奇,是哪里冒出来的人,把他从一号座位挤了下去,会不会注意两眼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