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暴露在火辣辣的烈阳下,热腾腾的空气里满是尴尬。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是干嘛的?”安平郡主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高春风蓦地抬首,瞧见是她,眼神复杂难言。
该怎么答?
你瞧上的这个人,原本是我的?
可那又如何,她是郡主,自己不过是个宫女,便是说了,又哪里抢得过?
没的给自己招致祸端。
青萝正不知怎么办时,身后传来周辰安的声音:
“绮思楼在那边,这是太后的藻韵楼,你怎么跑错了。”
说话间,他已到了近前,向她招手:
“还是我带你去见贵妃娘娘吧。”
幸好有他帮着解围,青萝赶紧就坡下驴,应了一声:
“是。”
接着又向安平郡主福了一福:
“奴婢找错了地方,扰了郡主清净,还望见谅。”
“不打紧。”安平郡主姿态大度,不自觉的往周辰安那边看了一眼。
周辰安拱了拱手,转身离开,青萝忙跟在他后面,慢步往绮思楼那边而去。
“我想去琼华岛再拜一拜,你陪我去,可好?”
安平郡主声色温柔,但谁都知道,她虽是询问,却是不容拒绝。
尤其当下。
“好。”
高春风顺从地陪同着她,往石桥方向去了。
耳旁听得他们远去的动静,眼前是周辰安潇洒的背影,青萝忽地停住脚步,冒出一丝希望:
“你这么俊,她刚才会不会又看上你,然后改了主意呢?”
改主意,嫁周辰安,这样,高春风就能回到她身边了。
周辰安不悦地嘶了一声,回过身来,手中拂尘啪地敲在她脑袋上:
“元青萝,我替你解围,你却想推我出去挡刀,不地道吧?”
“你自己脸好看,哪能怪我不地道?”
青萝越想越觉得靠谱,那双清灵灵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说不准她让高春风陪她去琼华岛,就是商量这个事呢?”
周辰安一脸无语,翻了个白眼:
“趁早死了这份心,绝无可能。”
青萝却道:“周辰安,你不要小看自己的脸。”
周辰安又翻了个白眼,道:
“你要知道,安平郡主,是襄王之女。”
“嗯?”青萝茫然。
周辰安耐心向她解释:“当初万岁复辟,于少保等人被安的罪名是什么?谋立襄王之子,幸好万岁看到了襄王曾给景泰帝的奏书,请立当时的太子,也就是我的外甥为帝,才怀疑尽释,免于清算。但以襄王那稳重的性子,你觉得他会让女儿嫁给太子的舅舅,让万岁和太后以为,他要与贵妃娘娘联手吗?”
青萝只觉一盆冷水当头浇来。
周辰安又道:“不然你以为,安平郡主对名小小侍卫一见钟情,襄王竟然一点都不反对,才隔一天,就让襄王妃急吼吼地来找太后,给他女儿说媒?”
青萝一双眸子变得灰暗无光:“因为结个没有背景的亲家,才会让万岁和太后愈发觉得他没有野心,从而善待襄王府上下。”
周辰安见她已然明白,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转身进了绮思楼。
青萝独留在原地,呆呆地,也不知该做什么。
但她知道,太后寝殿附近,不好逗留太久。
于是转过身,缓缓出了垂花门,不知不觉来到石桥边,隔着一池碧水,对面两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们才下了石桥,年轻的侍卫为高贵的郡主撑着油纸伞,在柳荫小道上悠然漫步。
青萝像那日一样,沿着水岸的小道,与他们同步前行,远远望着。
晌午的日头滚烫滚烫,晒得她满头大汗,浑身被热浪席卷,可她感知不到,心中所装,眼中所望,皆是对岸的人。
他,承载着她出宫希望的他,承载她美好明天的他。
就这样,一点点的远去,隐在碧绿翠树后,消失在蜿蜒的山道间。
彻底离开了她的视线,她的世界。
青萝没有流泪,像一具没有知觉的僵尸,心底被完全抽空,一片茫茫然,木木地沿着小道返回,穿过石桥,直到看见那棵树。
那棵见证着他们互通心意的树。
她曾立在凉爽的树荫下,等候着他经过,将亲手绣的香囊递给他,得到了他含蓄又明确的回应。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
恍如隔世。
她不过是想出宫,找个性子好的人嫁了,过上平凡的小日子,很过分吗?
为何老天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要破坏?
青萝靠着树干缓缓蹲下身子,抱住双膝,整张脸埋进膝间,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却说周辰安这边进了绮思楼,杯中的茶还未入口,亲姐姐已迫不及待地询问朱祁镇的态度。
“怎么说的?”
他便把两人对话复述了一遍。
朱祁镇听完他的命格之说,皱眉道:
“巨门入命?你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朕命你想个破解之法,改了皇后的命格。”
废后是件损名声的事,何况废的是贤后,还是与自己共过患难情感深厚的贤后。
皇帝的顾虑周辰安自然明白,镇定自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