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
“长春真人丘处机羽化后,葬于长春观的顺堂,大明朝开国之初,长春观毁于战火,唯有顺堂独存,后来朝廷颁旨重修,以顺堂为中心向四周扩建,更名为白云观。想要破解皇后娘娘的命格,白云观的顺堂有丘真人佑护,是最好的去处。不如封娘娘为仙师,到那里潜心修行,在丘真人的佑护下,必能逢凶化吉,余生安稳,也算全了万岁对她的一腔情意。”
为她好,才送她去修道,一片苦心,于声名无损,旁人也说不出个什么。
“可是皇后与朕——”帝王长长一叹,“毕竟多年夫妻,怎能说送走就送走?朕又如何舍得?此事休要再提,你姐姐一直念着你,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周贵妃听完,气呼呼道:“这死没良心的,给他办了事,还要力保姓钱的,连他亲娘的话也不听!”
亲弟弟倒是不急不躁,悠悠地喝了口茶,道:
“听话听音,他要真想违逆亲娘,力保钱皇后,肯定会狠狠罚我一顿给太后看。”
“那他为何说休要再提?”周贵妃不解。
“毕竟是共过患难的发妻,有感情在,一时半会儿间,下不了决断。再者,咱们万岁有多重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废后,得是被逼之下的无奈之举,得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得废完了之后,大家伙还得感慨他有情有义。只有到了这一步,他才会点头。”
周贵妃没好气道:“既要这个,又要那个,就他事儿多,他咋不成仙呢?”
“没办法,谁让他是万岁,只能陪着他演下去,继续加把火了。”
“怎么加?”
“一会儿得了空,你去找下太后,跟她说下万岁的意思,这第一把火,她自会替咱们加。”
从绮思楼出来,周辰安回往紫禁城,出了石桥,却见青萝窝在树下,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埋着脑袋可怜巴巴,心下有些不忍,便到了跟前,道:
“他适才没认你,也是为你好,否则安平郡主要知道了你们的事,吃起醋来,哪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青萝抬起一双朦胧泪眼,抽抽噎噎:
“老天爷不公平,我和绿竹只是想出宫而已,为何处处受阻?”
“不公平又如何?这就是命。”
周辰安的眼神犹如死灰槁木,消沉,没有生机,语气平静而淡漠:
“打你进宫的那天起,就注定要被关在这座牢笼里。打绿竹被皇帝看上的那天起,就注定她会被他拽进怀里。早点认清现状,早点接受,就好过多了。你看你这次不就是么,心心念念嫁出去,折腾了这一圈,反而让自己更难受,何苦呢?”
他以自己的方式宽慰她,可是她的注意力却被成功带偏。
被他拽进怀里?
为什么是拽?
绿竹不是碍于宫规,走投无路,才去找皇帝,做他的妃子么?
拽,这么说,是皇帝有意为之了?
她想起那个教绿竹外婆修炼的道士,蓦地站起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问:
“心息相依法,是你的手笔吧?”
他一怔,不料她会忽然转移话题,也不知如何答,转身便走。
青萝快步追上,挡住他的去路,不依不饶:
“你敢不敢拿棠棠发个誓?”
他猛地站定,俊美的眉目变得凌厉,迎着她的目光:
“是!那又如何?”
“周辰安,你混蛋!”青萝激动地抓住他的衣领,“就因为你,绿竹要担上陪葬的风险!”
周辰安一脸淡定,捏住她的手腕轻轻移开:
“若不是我,也会有旁人做,若换了旁人,你以为绿竹的外婆还能安安稳稳,不伤一毫?”
他是男人,又曾修道习武,手劲远远大于她,青萝根本反抗不得,只能任他拿下自己的手,甩到一边:
“你们应当庆幸,那是我。”
“哈,你替皇帝设局,我们倒还要感谢你是吗?”青萝气极反笑,“就是因为你把绿竹逼到了皇帝床上,你姐姐,才能稳稳掌管六宫吧?”
优雅整理衣领的手指一僵,那张俊美的脸也垮了下来。
青萝继续道:“皇帝让你办事的时候,肯定明言了,不想绿竹外婆出事吧?否则绿竹哪有闲心伺候他?说到底,你也是为了自身利益媚上求荣,装什么清高?扮什么高贵?明明自甘堕入泥泞,还装成是一尘不染的仙?真是可笑!你、皇帝、还有周贵妃,都是一路的,整件事里,只有绿竹是干净无辜的!”
“不错。”
凌厉的星眸射来,面无表情的俊脸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
“这皇宫就是一片沼泽,只要踏足进来,就一定会沾上污泥。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身上的泥泞也会越来越多,再回不到从前的明净时光。”
“哼,又找上借口了。”她讽笑。
他心里陡然升起一团怒火,原本是来宽慰她的,不成想倒被她算起帐来了,真是得不偿失!
这股怒火支撑着他一点点的逼近她,沉声道:
“你以为你的好姐妹叶绿竹,她就干净吗?”
“你什么意思?”青萝神情一凛。
一丝报复的快意涌上,他微微勾起唇角,盯着她的眼睛,语气轻轻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