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垂暮低眉,双手合十。
簌簌妖冶的烛火光影里,沈翊的身影逐渐扩大,直至彻底笼罩了对方的身影。
“弟子”仿佛能感受到沈翊的身子微微前倾,俯首在他的耳畔。
冰冷的声音骤然传入耳中,
让他的血压瞬间飙升。
磅礴如山的压力层层涌至压在肩头,几乎要令他喘不过气来。
“晋王殿下,你若无颜见我,我倒不介意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弟子”终究就是沉不住气,
功聚于掌,转身一掌打出。
这一掌凝聚他浑身功力,
掌势雄浑充满威严霸道之意,凌厉的掌罡更是卷起呼啸的劲风,直直袭向了沈翊的腰腹。
这是他全力施为的一掌,也是他精气神凝聚至巅峰的一掌。
他自问此前,往后,
恐怕再也打不出这样巅峰的掌力。
只可惜。
他和沈翊差距,已然有天堑之隔。
沈翊避都不避,就连罡气都懒得撑起,任由对方一掌打在他的腰腹。
掌力如泥牛入海,
仅仅激起沈翊衣服上的些许风尘。
“呃……”
沈翊一把掐住那“弟子”的脖颈举了起来,眉头微微一挑,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眼眸惊恐,讷讷难言。
他伸出另一只手。
在对方耳根部细细摸索,而后刺啦一声撕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虎目浓眉,威严狠戾的脸庞,这一张脸,才是沈翊依稀记忆中的晋王。
沈翊仰头笑道:
“晋王殿下。”
“我们,终于见面了。”
只是,此刻的晋王却是仪态尽失,眸中泛着惊恐,急声而道:
“沈翊,放我一马。”
“我再也不会和你作对!”
“只要你饶我一命,任何要求我都满足你!”
晋王身份倏一败露,
便当即开口苦苦哀求。
他知道沈翊的性子,若是他再惹沈翊不爽,沈翊真的会懒得跟他废话。
而是当场杀了他。
沈翊看着晋王求饶的卑微模样,不由唏嘘一叹:
“晋王殿下。”
“当初你也是桀骜不驯,雄霸一方的大人物,死到临头却仍是如此表现。”
“真是令人失望啊。”
“还不明白吗?”
“你今天注定要死。”
晋王感受到脖颈处,沈翊的手掌好似铁箍一般逐渐收紧。
终于认命一般,也不再作卑微之状,神情颓然一肃,反倒是拾起了些许王室风度。
“沈翊……”
“本王只有一个疑问……”
“替身假死,托庇永安寺,这都是绝密安排,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翊的眸光一动,追随着蝴蝶翩跹飞舞,轻轻落在他掐着晋王的臂膀之上。
“自然是它告诉我的。”
“它?”
晋王失神地望着那只宛如宝石般湛蓝的蝴蝶,实在无法将自己的败亡系于一只蝴蝶的身上,能够知道他这些秘密的,唯有他极为信赖的身边人。
忽然。
一道身影自殿外步入。
一袭素衣儒袍,头戴纶巾,手摇折扇。
晋王失神的眼眸重新聚集了神采。
“原来,是你。”
沈翊并未回头,却早已感知到来人。
“我以为你不会现身。”
陈之昂轻轻一笑:
“此局终了,在下合该来送晋王一程。”
晋王此刻就像霜打的茄子。
再也不复壮志豪情。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心念所寄、雄霸天下的宏伟蓝图,不过是他人给你描绘的幻梦。
本以为自己是翻覆天下的执棋人,最后发现自己才是那枚被操纵命运的棋子。
晋王此刻已然心如死灰,只是麻木地开口:“为什么是,蝴蝶。”
陈之昂笑道:
“殿下可还记得我送于您的香囊,那里蕴含着一种很独特的香气,蓝月蝶十里可寻。”
“陈小先生,本王待你不薄。”
“为何?”
陈之昂笑着摇了摇头:
“但殿下待天下人却也不厚。”
“厚在下一人而薄待天下万民,之昂不为也。”
晋王默然。
显然他再无话可说。
沈翊手掌微微用力,晋王的脖子咔嚓一声,便被扭断,彻底没了声息。
【斩杀外罡武者……】
陈之昂朝着沈翊抱拳:
“沈兄,晋王的尸首便由我带回收敛吧,我会对外昭告,晋王死于血衣楼之手。”
沈翊自无不可,他问道:
“你之后还有何谋划?”
陈之昂顿了顿。
他感觉到沈翊的气机如渊似海将他牢牢锁定,沈翊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陈之昂在借他这把刀,再行自己的谋划。
他可以不在乎。
但他也不想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局中人。
陈之昂明白沈翊的意思,他若是试图隐瞒,先前在学宫的承诺,沈翊可就不保证会履行了。
“对沈兄,之昂自是知无不言。”
“晋王身死,他豢养的私军,三千门客必定生起事端,若是无人管束,定会祸及百姓。”“师出有名矣,这正是秦王东进的最好时机,中郡富饶,物华天宝,若是秦王能趁着朝廷反应不及,以摧枯拉朽之势掌控中郡之地。”
“便是彻底解除了晋王一直以来对西北粮草辎重的钳制,自此当是龙跃于渊,有扶摇九霄之势。”
沈翊恍然,眼眸微眯:
“原来你竟是秦王之人。”
陈之昂却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还只是合作,秦王骁勇有雄才伟略,自驻守西北,将一郡之地经营固若金汤。”
“无论他日西陵东进,亦或是玄之又玄,始动于西的天地大劫,秦王都是守卫大夏的第一道铁闸,在下合该为之扫清掣肘后患。”
沈翊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番陈之昂。
本以为他是想谋定即将到来的乱世,求个从龙之功,没想到他却是着眼在更高处。
陈之昂所谋,
从来都是天下苍生。
沈翊缓缓撤去了剑拔弩张的气机,如此看来,若是顺手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帮陈之昂一把。
陈之昂朝着沈翊拱手一礼,旋即又望向庙殿后方,断壁残垣延伸的深处:
“沈兄,你还有首尾要处理。”
“我便不叨扰了。”
沈翊感受着那正缓步靠近的雄浑气息,眉毛微微一挑:
“这也是你的手笔?”
陈之昂摸清了沈翊的脾性,倒也没有做谜语人,而是笑着道:
“只是借着晋王的由头去摸了摸梵空寺的底,我只担心圣僧一去,梵空寺恐生事端。”
“结果如何?”
陈之昂倒是难得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轻轻叹息一声:
“要说论藏着掖着,真是谁也比不过那些个老和尚,那位空戒大师,我看不透。”
“全程只有我口若悬河,痛陈你的危险性,他却是无动于衷,只对我说了二字。”
沈翊瞪大眼睛,好似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说辞,但还是下意识问道:
“哪两个字。”
陈之昂道:
“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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