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伟的脸色一僵。
何云却没看见似的，继续道：“理科班刚好有三个好苗子，所以刘老师这回来劝我让步。我想知道，假如刘老师班里下次刚好又有四个好苗子，难道刘老师还会像现在劝我这样去劝其他年段的老师，让他们让出名额吗？”
刘志伟瞪了她一眼，“何老师，我只是就事论事，希望你不要做些无谓的假设来扰乱视听。”
“扰乱视听？”何云破罐子破摔道，“我并不这么觉得，规矩就是规矩，刘老师想为理科班谋福利也要讲究公平，一直在胡搅蛮缠的难道不是刘老师吗？”
“你！”刘志伟气急，拍桌而起。
“干什么？干什么？”主任忽然出声，两个老师为了这么点小事翻脸原本就够荒唐的了，如果再在他办公室里吵起来，他这个年段主任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了？
刘志伟愤愤坐下。
“刘老师，何老师，你们两个都是咱们年段实验班的教师，数学组的骨干，你们都好好冷静一下。”
刘志伟：“主任，我虽然是理科八班的数学老师，但这次提议真的是没有一点私心，我身为年段长，完全是站在咱们年段的视角考虑。”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何云一声冷笑，他刘志伟没有一点私心，这不就是拐着弯的在骂她何云不顾大局，一心想为他们文科班谋私利吗？
“这样吧，既然何老师极力反对，我也愿意尊重文科班这边的意见。”主任沉吟一瞬，继续说：“我们这回就改一改名额分配的规矩，不要理二文一了，我们把四个实验班数学成绩出色的学生都集中起来，单独加试一场小数竞，到时候啊，这名额就是分高者得，不拘是文科理科的学生，怎么样？”
刘志伟的脸色由阴转晴，在他看来，这样的规则和直接宣判文科的数竞名额转给理科没有任何区别，难道文科班那帮学生考数学还能考过他们理科班的尖子不成？
“我同意主任的这个方法。”刘志伟对年段主任点点头，转而又问何云，“这回何老师还有什么意见吗？”
何云知道这已经是主任折中的让步了，无奈答应，“我也同意。”
……
八班有两个年段出名的数竞选手。
“那两个人确实挺厉害的。”郭柏宇就事论事，说起别人的长处，也不会夹带私人情绪，“去年省数竞，海城总共拿了三块金牌，我们学校有两块，一个是当时高三年段学长拿的，还有一个就是八班的邵航。”
兴许是怕众人不知道邵航这个名字的分量，郭柏宇又看了顾景文一眼，“你应该熟悉他吧，高二上期末，你跟他并列数学满分。”
顾景文诚实道，“哦，邵航，听说过。”
名字听说过，别的就不知道了。
时以芸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关于这次数竞的最终名额分配方案何云已经在课上告诉大家了，刘志伟和何云在主任办公室的那一场唇枪舌剑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风声，文理大战一时发展到最盛，所有人都把这场名额争夺战看作是关于文理之争的一场决战。
假如文科班能保住这个名额，那么某些极端理科拥护者的气焰自然就会回低一点，假如不能，那么……那么到时候的情景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何老师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们班数学是什么水平，还要答应加试。”杨莫旗忍不住抱怨，“与其等结果出来让理科班笑话，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名额让给理科班算了。”
杨莫旗的话说出了班里一小部分学生的心声，这一小部分学生的成绩常年在文科实验班的底层徘徊，他们是实验班优胜劣汰的次品，钻了分科的空子得以留在实验班，对自身的实力本身就有一种消极的评定，在面对理科班轻视鄙夷的时候，往往就连愤怒都显得色厉内荏。
因为即便是他们自己也清楚地很，他们的的确确是高一分科的输家，又或者不只是被实力碾压的输家，还是逃兵，可耻又懦弱的丢盔弃甲。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许久不见的小初同学或者逢年过节的长辈亲戚，轻飘飘问上一句“高中分科了是吧，你选的哪科啊？”，从这一句话问出口开始，不管你那个“文”字是怎么回答的，故作轻松的，低声嗫喏的，又或者佯装苦笑的……大概都会得到对方一个放松又隐含不屑的笑来作回应。
你不敢再多加一个“实验班”的赘述了。
“啊，文科挺好的。”
文科挺好的，是吗？
班里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这时时以芸忽然拽了拽杨莫旗的袖子，“这个数竞名额是我们文科班应得的，我们决不能就这么乖乖拱手让出来，否则一次是让，以后成了常态，总有一天文科班没有数竞名额会变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们必须得向学校证明，文科班有这个实力。”
真的吗？文科班，他们四班真的有这个实力？
“班里为什么没人拿过数竞的奖项？”李佑锦忽然开口问道。
李佑锦说这话的时候其实目光是在顾景文身上的，但是郭柏宇那时刚好低着头，没注意，因此径直答道：“学霸，你是有所不知啊，咱们班里虽然也有几个数学好的大佬，但是竞赛跟我们平时考试到底不一样。”
“就比如学委，他一到考场叱咤风云的，好家伙一上参加竞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学委默默低头，“我没考虑过走竞赛这条路，所以一直没有花时间参加这方面的培训。”
“我倒是参加过几次学校组织的培训。”时以芸：“但是我同时还有作文和英语的竞赛要参加，感觉这两项的产出都比数学性价比高，所以后来对数竞就疏忽了。”
除了学委和顾景文，李佑锦，还有班上以数学课代表为代表的几个女生的数学成绩也很不错，但也还是没到可以打包票拿奖的程度。
“主要是从前名额都够充足，就算真的不充足也是按规矩来分的，没有闹到像现在这样特意加试争名额的情况，缺少对名额的珍惜意识。”郭柏宇总结道，“再加上我们文科的很多同学对数竞天然有一种抵触，与理科同学学科侧重点不同，很少参加培训，即便尖子生也大多抱着陪跑心理参加数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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