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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番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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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林松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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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莫小平在医治好傻花,傻花要求他向莫洋索赔医药费时说的话。从没读过书的莫小平却极其富有中国人的阿Q精神,这让当时受困于病痛之中的傻花气得火冒三丈。她抱着莫愚痛哭。

傻花为什么会就此罢休的?

对我的疑问,莫忠说:“妈妈曾经说过,这个事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不能释怀,后来悟到了一个真理,所有的困难和问题都要自己帮自己,而不能依靠别人,包括莫小平。当然一直怀着对莫忠和莫愚的期盼不在此例,但当时的他们都还太小。后来也就慢慢放下了。”

其实傻花还有忿忿不平的地方,莫小平的大哥莫小吉和小弟莫小冲等兄弟一声不吭,装聋作哑袖手旁观,生怕会惹来一身臊,摊上麻烦。当然这是借口,他们是不想伸张正义罢了。

作为远房家族的林文汉实在看不下去了,去找过莫小吉,但得到的回应是:“这事我管不了,都已经分家了,各管各的事了,我出面莫小武也不太会听我,反而说我不好!”

“那你是大哥,要主持公道啊!亲兄弟之间还有有什么得罪不得罪之说的?”

“你还不知道莫洋的脾气,他会把我这把老骨头都收拾掉的。”见他这样说,林文汉只有摇摇头的份,再也不说了。

“驼背”陈明没有吭声,张强一个屁也没有放,面对林夷和林文汉的要求,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莫小平都没怎么说,这是亲兄弟之间家庭内部的事,村里不太好插手。

面对四面楚歌,林文汉儿子林夷提了一个建议,到派出所报案交给公安处理。林文汉去找莫小平,说明来意。但莫小平不敢,说找公安办事要送钱送礼,咱家穷送不起,报了也是白报。

“亲兄弟,明算账”,这是古训。在当时的农村,罕有亲兄弟感情好的,都是为了分家或其他的利益分配,争一点粥或羹而弄得死去活来。其实,这也不奇怪。

在后来的日子里,傻花还是深明大义,有着与她文化教育程度不相称的韫略和宽容,在莫忠和莫愚的成长历程中,她从没有叫他们要报仇或者再次提到这次恩怨的事。即使性格较为激烈的莫愚在稍稍长大后,在与莫洋家发生口角时,屡屡摩拳擦掌拿刀拿枪要与他们决一死战来血债血还,但总是被傻花劝止住。虽然傻花一到天气变化,头部和腰身就隐隐作痛。她知道这是莫洋赐给她的。而这也是成为她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每在遇到困难时,成为不忘耻辱,克服困难奋力向上的动力。

傻花很清楚,在人生历程中,仇恨是促使人前进的动力,而不是用来记恨,要想不被人欺负,或是达到报仇的目的,就是使自已家庭富起来,让别人改变看法,而这就是最好的报仇方式,而不是用最原始的这种丛林法则方法来解决仇恨,那样代代仇恨累积不止,只会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对下代人也不好交待。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或者也可说是傻花继续成长成熟的日子里,傻花一直认为这是她最大的一次灾难,永远不能忘,永远不可原谅。

而这次事件,是她人生的一次分水岭,是成为她今后思考人生和规划生活的起点,也从根本上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虽然她还是那样没有文化,后来也看不懂莫忠在学习的语文教科书。

但人都是有思想,有尊严的,特别是对于傻花这样有点理想化喜欢做梦的人。这件事情一直以来被傻花视为奇耻大辱,后来她就深刻体会和领悟到了家庭富强的重要性,人穷要被人欺负的,在穷人面前不要提公平,你想要的公平也不会给你。

但从此莫洋在傻花心中成为最为痛恨的一个人,虽然没有象宫斗里面把它用泥巴做成一个小人,上面插满针子,每天念咒诅他,但傻花也一直不希望他好。她一听闻到莫洋负面或吃亏的事,心里多多少少会得到一些“安慰”一些因果报应的平衡感。对于村子里大多数信佛教的人而言,也都相信因果报应,相信善恶相报。傻花每每想起那次梦魇一般的往事,总会在心里暗暗地说,你会遭到报应的,一定一定。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诅咒,反正一想起就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这就是傻花,与别人不同的是,她有思想,而这个思想,与她的文化和受教育程度并没有关系,而是她所特有的,也是她与众不同之处。

重大嫌疑犯圈定之后,就要查其有没有作案时间。

由于没有法医验尸,莫洋死亡时间并不明确,我把莫洋编成一个犹如一个教科书上的案例,请教杨树哥,杨树哥说:“在山村此类案件的死亡时间很好推断,死者死亡前一天晚上一般都会在家里,除非有特殊情况,如果突然不在家,其家人肯定会出来找,一找会就闹得全村鸡飞狗跳人人皆知。从该案例你的表述来看,死者前一天可以断定是在家,因为村里和平时一样没有异常,所以死亡时间应该就是事发当天,至于确切钟点,得要看尸体**程度结合死者活动时间。”

我恍然大悟,但为求证属实,再次访问莫琳。

莫琳非常明确地表示:“前一天晚上爸爸在家,一起吃的饭,后来我亲眼看到他和妈妈上床的,妈妈还过来叠过我的被子!”由此断定,莫洋的确切死亡时间就是当天,下一步的方向就要查定傻花有没有做案时间。

我从莫小平那里获取一条傻花的行为轨迹特点,她与村里大多数人不同,每天跟孩子形离不离,有空带他们到山上田野玩,做活时也跟他们在一起,即使是烧个火煮个饭时,也是他们两人蹲在灶洞前,拿来柴禾往里面放,在划亮自来火(火柴)引火点燃后,再拿起犹如唱道情乐器般的吹火筒,两人鼓起腮帮子轮流着朝同一个洞里使劲吹火,直至起“啪”的一起亮红彤彤的火亮起来。

在村子里,傻花很少有好朋友和好邻居,没和其他人一样整天用舌头象撞麦麸头(重复)一样不厌其烦地嚼那点八卦。所以我的调查对象便是莫忠莫愚,在那个周五晚上一起去林夷家看电视来去的路上。

在夏天的每个清晨,门前池塘里的荷花叶上还留着豆大的露珠,傻春挎着篮子,领着莫忠莫愚上村子东南方的飘雨峰上去采蘑菇。

经过夜里大雨的滋润,一个个蘑菇破土而出,象小燕子一般在地上踟躅而来,有大如手掌的,有小如蚕丝的,一个个独占鳌头,一簇簇争先恐后,触手一摸上去湿润滑溜。

莫忠莫愚提着小篮子牵着手在树林里跑来跑去,一边采着蘑菇一边追逐着早起找虫子吃和找露水喝的小鸟,吱吱喳喳和咯咯呵呵的声音响彻云霄,连刚露脸的太阳公公也放下身段笑逐颜开。他们还会顺带解决了大便问题,地点就相邻的桂川村番薯园里,完事后他们用小木棒或者番薯叶擦屁股,再用几坯黄泥巴来掩埋与身体分离之物,达到焚尸灭迹得目的,还达到一种小报复邻村种植园的喜感。

在他们上山的时间里,莫忠和莫愚的还会到飘雨峰等山上采野果子吃。有野草莓、野苹果,有一种上面长刺的。无论生长在何处,只要被他们发现,总是想方设法,要攀爬要上树都不辞辛劳,把它们采过来落入肚腹。尽管有些还没有成熟,呈现得还是青蓝色,可是怕被别人发现采去,先下手为强,酸味使得他们的嘴弯泪流了。果子多的话,整个嘴巴都吃成了紫红色。

酷暑时莫忠莫愚会坚持要到村子下面的龙溪里游泳,傻春拗不过,这毕竟是他们唯一一项“不务正业”的玩乐项目了,于是就跟着他们到龙溪里面积第二大溪水第二深的虎啸潭里,自己坐在一块乌七八黑上面长着一层青苔位于潭中央的巨石上,帮着拿衣服。

看着他们渐渐长大健康的身子在水里如蛟龙一般上浮下沉,跳上跃下,还用水来扑她,傻花甚感欣慰。

莫愚虽然不太会玩钓鱼、抓燕雀等诸如此类沾泥巴的玩意,但在小溪、水田里抓鱼却极有一手,算得上是独手绝技,是家里的震山之宝。其技术的特别之处在于,能够潜水下去找到鲫鱼和溪鱼的藏身之所,然后再把手伸进去一条条瓮中抓鳖给抓出来。有一次他在虎啸潭里抓了10几条巴掌大的,杀掉后放在院子里晒好作为秋冬鱼干藏货,致使放鱼的整个房间里香气弥漫了好几个月。待到秋冬时,傻花拿出来放在锅里蒸起来,作为一个重头菜,有时也会放上几络粉干,此时香味,可以飘溢在整个村子的上空。

这收获虽然比不了村子里最为有名圆脸短腿的“泥鳅闯”周晓峰,他拿着钓杆和水桶,在每个雨后到龙溪水流湍急处,每个酷暑到每个绿树荫凉点,在吊钩上扎上还在蠕蠕而动的蚯蚓,一甩杆子到水里,一段时间过后,一条条红鳃(马口鱼)被他极速甩出来到清草地里,头尾乱弹,我跟在他后面,帮他抓住,握在水里任其尾巴拍打着掌心,那柔韧清凉的感受无可明状。但周晓峰总是吊不到龙溪里的霸主溪斑(石斑鱼),只有在毒鱼时才和我偶然见到一条,在岸边的水草洞里在悠然地游着,没被毒倒,但从我们两个人四只手中溜走了。

在每个暴风雨引发的山洪过后,在一会晴朗一会阴雨,人们称其为阴气未散微风时来的“踏浪天”天气,莫忠和莫愚会趁此时机,合撑着林炳进儿子从国外回来分给村里每户人家的黑色雨伞,提着小提桶子出外抓鲫鱼。因为此时,在小溪的边上,积着水的田梗上、水渠口、泄洪口,鲫鱼跳来跳去奋力争上游,但前方水位仍处高位,还有强大的阻力,是它们力量最为微弱的时候,想鱼跃龙门,难度极大,我们由此遇上筋疲力尽地它们,自是手到擒来,收获颇丰,满载而归。

夏秋之交,特别是农历九月九前后,天气转凉,蟹脚痒了,龙溪里的螃蟹象乡下人赶集或者群鸟迁移一样,在小水世界里成群结队地出来产卵或者找配偶。莫忠和莫愚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拿着小盆子和傻花一起到龙溪里去抓。一翻开石头,往往都有三四个螃蟹慌不择路,四处乱窜。莫忠是个好手,双手张开象天网一样,猛得一下子伸手全把它们攥在手掌心里,使其动弹不得,或者将手悄悄伸过去,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它们的后背和肚子的中间部位,任凭它们腿脚乱蹬挣扎,大钳子象罗刹女的巴蕉扇一样大扇四方,但就是够不着分豪,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案发那一天的时光,他们三个人就是这样在形影不离寸步不离中度过,就连现场也没去,莫忠兄弟二人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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