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殿内在众人离去后陷入沉寂,床畔烛影阑珊,方恨迟点燃了安神香,袅袅升起的白烟携着馨香之气覆盖住淡淡的血腥味。
哪怕此时殿内炉火燃的旺盛,床畔上趴着的少年的手还是不断发冷,后背上的伤口让他无法动弹,若不是取暗器时过于痛处,他应当还是昏迷着的。
闻了安神香后他的眼皮更是止不住耷拉下来,意识游离于天际,他听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渐渐昏睡过去。
方恨迟只觉得自己双手包裹住的大手不断变凉,她将唇畔凑到他的手背之上,用口中的热气为他添一丝温暖。
甄诛静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将厚实的狐裘裹在她的身上,“小主子,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甄诛守着。”
“我不累,就让我陪着他吧。”
那声音很软,语气显然疲惫至极,明明累的不行,仍旧强撑着陪在他的身边。
甄诛心里自责,若不是她那一日非要求着小主子出宫去逛这‘桃花集’,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撇开眸子,眼里蓄满了泪水,喉咙不受抑制地悲鸣。
“小主子,都怪我,都是甄诛贪玩,才酿成今日的结果,害得皇上,月落姑娘,方圆儿受了重伤。”
方恨迟一惊,握着李炙愈的手都微微颤了一下,她将身上的狐裘取下,盖在他未受伤的地方,将他的手好好裹进柔软的狐裘之中。
她拉着哭的不能自已的甄诛出了大殿,替甄诛拭去眼泪。
她哑着嗓子哄道,“甄诛,你不要怪自己,今日发生之事,谁都无法预料到,这结果也不是我们所期盼的。”
“可是小主子,你方才分明是在怪你自己。”
小姑娘哭的眼眸通红,似是小兔子一般可爱,身体因着抽噎一颤一颤的,叫人看了心疼。
方恨迟被小姑娘的话噎了一下,她确实是怪自己,怪自己太软弱,若是自己能强一些,也不至于让李炙愈受了重伤,若是自己能强一些,她也能去现场厮杀。
她怔愣了半晌,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只能将话题转移过去。
“你说月落和圆儿也受伤了,她们受伤严重吗?可是唤太医瞧过了?”
“月落姑娘她中了蛇毒,好在她封了自己的穴道,让毒性暂缓住了。因她回来的早,已经请太医院的太医去瞧过了,并无大碍。方圆儿受了那白色老者的重击,肩上骨头被打穿了,太医说要好好将养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方恨迟木讷地应着,“那便好,人没事就好。”
她属实没有想到,连她们二人都受了伤,武功这般高强的月落都中了蛇毒,想必这场战极为凶险,她们应付的万分辛苦。
她望着挥月宫的方向,眼神有一些迷茫。
院首端着滚烫的汤药过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方恨迟,你的男人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还有心思想别的?”
方恨迟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绷着一张脸的院首,那院首就差把老子现在很不爽这几个字刻在脸上,她有些发蒙,她实在不清楚她究竟哪里得罪这位院首大人了。
院首看出她脸上的疑惑,只是他懒得解释,将汤药搁在方恨迟的手里,口气严厉,“喂他喝下,睡死了也给他摇醒让他喝,喝不下就强迫他喝下,可懂?”
方恨迟感慨,这个院首,一点医者仁心都没有。
“你不要在心里骂本院首,本院首有读心术。”
哼,让她亲自喂一喂就知道,李炙愈在吃药方面是有多倔强。他当年苦口婆心的劝,那小子就是油盐不进,愣是让人学着方恨迟的嗓音哄他,哄上大半个时辰才能喝下几小口。
她忍不住问出声,“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快进去,别啰嗦,等会死透了本院首可不负责。”
“院首大人,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只是她被院首一路推着进去,她要护着眼前的汤药,便不再跟这位院首争执。毕竟早些将要喂下,早些养好身体才是关键。
她来到床畔,少年脸上的血色仍旧单薄的可怜,她轻轻晃动着,嘴里不断唤着他的名字,只是过去许久,床上的少年仍旧没有一丝动静。
院首不悦,“你用力一点。”
跟吃不饱饭似的,这点吃奶的劲儿够干什么。
见人仍旧有气无力一般的晃着李炙愈,院首实在没眼看下去,一把推开方恨迟,两手抓着床踏上的人就死命晃动,气急的时候他甚至想要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院首大人,你这也太粗鲁了。”
把人叫醒是这么个叫法?
“不然,你来?”
良久过后,院首憋红了一张脸,手上酸软的不行,才将李炙愈从昏迷中晃醒了过来。
“快来,喂他。”
方恨迟端来已然温热的汤药,用汤匙盛满一勺,递到他的嘴边,软声哄着,“夫君,吃药了~”
院首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紧紧盯着李炙愈的脸,等待着李炙愈作妖。
李炙愈被摇醒,脑海里昏沉一片,本想着发一通脾气,入耳的却是方恨迟软糯的声音,那白皙娇嫩的脸上沾染着脏污,嘴唇被冷风吹的干裂,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他将汤匙含入嘴里,乖乖将汤药咽下,苦涩的汤汁在嘴里弥散开来,他不禁皱起俊郎的眉眼。
他微撑着下颌,将方恨迟手中的药丸拿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柔软地趴回去,朝着方恨迟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喝完了。”
方恨迟奖励似的揉摸他的发丝,“夫君真是厉害。”
院首两眼震惊,这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小子不是矫情的很嘛,怎么现在这么乖了?一定是他看花了眼,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睁眼看去,那药丸中空荡荡的,唯独碗壁上挂着些许。
“院首,可还要喂他吃别的?”
院首错愕着取出方恨迟给的那药丸,盯着瓶身看了片刻。他方才检查过,这药物能压制任何毒物,还能护住心脉。好在及时给他喂下,他现在才能抱住半条小命。
他倒出一颗,两指捏住递到李炙愈的唇畔,只是李炙愈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他铁青着脸,将药瓶塞回到方恨迟的手里,“你喂他。”
话音落下,院首甩着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去,心里怨怼,自己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命,辛辛苦苦救人,还比不上那女人一句夫君,那白眼狼就是个见色忘义的昏君。
“夫君,我瞧那院首大人似乎是生气了。”
李炙愈将药丸咽下,捉过方恨迟的手枕在脸下,将她发凉的手煨热,“不用管他,他就是这样喜欢发脾气,过两天就好了。一会儿我睡着了,你就去休息一会,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不要出去乱走。”
她的手开始发烫,她想抽回来,奈何他紧紧箍住,牵动伤口处流出乌血来,她便不敢再妄动,只是嘴上仍旧逞强,“你松开,我手脏。”
那人的热唇落在她的手掌上,微盍的眼尾扫过她的手指,困倦的开口,“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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