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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为你不论神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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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绝和花常弄完以后,到明安祠集合。却迟迟不见他们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沈绝忧心忡忡,来回踱步。

花常看不过,招来百灵,前去寻他们。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只鸟回来了,花常回过头来,说:“他们被人堵了,应该是被人认出来是黎国人了。”

“在哪儿?”沈绝心下一紧,急忙问道。

花常又看向那小鸟,道:“西宋村。”

“你现在这里待着吧,我去去就来。”沈绝当下就冲了出去,随即回过头来对花常嘱咐道。

花常本想跟着过去,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原地,省得给她添麻烦。

沈绝顾不得再看他,翻身上马,走了几步,发现人头涌动,太多拥挤,为避免伤了人,只好下马狂奔。

西宋村中,明安祠外,陆明展被围了一圈,个个喊打喊杀,妇女幼儿拿着手中的花灯恨不得扔在他身上,让他粉身碎骨也不解恨。

眼看着一个年幼的儿童,看见大人们拿着棍棒打了陆明展,陆明展却只是抱头,沉默不语,此时拿着花灯一步步靠近……

“不要~”沈绝大叫一声,小小身形,穿越人群,直接扑在了陆明展的身上,却还是迟了一步,那花灯点着了陆明展的黑衣,火焰不停地跳动。

沈绝徒手扑灭了,转过身来,对着人群,单手将陆明展护在身后,对他们说道:“他欠你们的,我会慢慢还。再说,我已经嫁给他了,不要这样!”

“可是他杀了我的独子啊……明安公主。”那老汉泪流满面,白发苍苍,浑身脏乱粗糙。

沈绝知道打仗死了很多人,却第一次见如此情形。“以后,我会给你们养老送终,护着你们。”

另一妇女苦诉道:“他还杀了我的丈夫和哥哥……,孩子都没有爹了……”

“我想两位必是爱国护妻的大义之士,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沈绝安抚道。

后边有一书生模样的翩翩公子道:“明安公主,不要嫁给他!”

周边的人便一哄而起,纷纷谏言。

“我本无意高攀,如此便随了你们的心愿。”陆明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绝的心被他的话伤了一道又一道,还是咬着嘴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明安公主,今日可是苍安的许愿日,我投了愿望书笺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刚刚那男子道。

这个还真的尚未看见,即便是看见了也会自动忽略,沈绝回道:“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

“此事可不伤天害理,也不悖刚理伦常,公主难道想让百姓都以为皇室都如此愚弄百姓不成?”那男子咄咄逼人。

沈绝闻言,心中一顿,久久不说话。确实,身为明安,不可太过任性妄为。自己想要百姓安康幸福,所以也害怕因为自己而让他们发生不好的事情。

“我看你不是疯了吧?”人群中开始骚动,虽然确实不想要苍安的公主嫁给仇敌,但人家是公主,“敢如此以下犯上!让陛下知道了,让你死得连渣儿都不剩。”

那男子依旧是有恃无恐,算定了明安公主的一颗慈悲心,自己曾经颠沛流离,浑身伤痕,握着一片龙鳞,坐在明安祠旁,所有的人要么驱赶,要么嘲讽,要么远远躲开,却很少有人给过一些衣物吃食。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给了银钱,送来吃食,带去看医。这样一个人,怎么任由陛下杀害自己呢?

“沈绝,谢谢你,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或许就是错的。”陆明展拍了拍她的肩膀,顺从形势,也顺从自己的心。

那男子倒是乐见其事,“明安公主,既然不是两情相愿,又何必执着?”

“谁都有执念,我也是个普通人。”沈绝丝毫没打算退让,哪怕已经被陆明展含沙射影拒绝了两次。

众人一片唏嘘,明安公主心善,苍安人尽皆知,如果她执意坚持,或许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吧。而在苍安,更有不成文的潜规则:明安公主怕百姓,陛下怕明安公主,百姓又怕陛下。当然,明安和陛下的怕是过分的珍爱,而百姓的怕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尊敬。

那男子又道:“执念不过是自己塑造的念想罢了,时间久了总会过去的。”

“你是不是太多话了……”沈绝怒气微涨,让本就伤痕累累的心逐渐滴血。

陆明展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其实,早晚我也会找你说的,省得拖累了,你还是跟百姓一个交代吧!”弯了弯腰,向他们鞠了一躬,道:“苍安的明安公主,高贵大方,陆某属实配不上,所以你们的愿望肯定会成真的。”

“你很想休妻?”沈绝还是没能忍住,泪光莹莹,握着陆明展的胳膊问。

陆明展起身,正脸柔声道:“是和离。”

“有何不同?”沈绝伤心冷笑,“堂堂苍安公主新婚不久便被休,说来真是可悲可耻可笑……”

“是明安公主休了我,公主又何必说得如此不堪?”陆明展眉头微皱,轻轻叹息。

沈绝还是放不开,毅然道:“我不会跟你和离,也不会休了你。”

“明安公主若是不肯和离,我等就不再过这明安节,也不过这许愿日了,大家说对不对?”那男子继续挑衅。

沈绝凤眸微眯,“你威胁我?”

“不敢,只是实在不忍眼睁睁地看着明安公主深陷痛苦的泥潭。”那男子微微欠身。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不劳阁下费心了。”沈绝公主威仪尽显,“陆明展,我们走吧!”

想要去牵陆明展的手,却被好不经意地躲开了,率先走在了前面。沈绝连连快走了几步,跟他齐肩。

“明安公主,您还是放了我吧!”陆明展突然转过头来,将酝酿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放?”我好像从未真正地抓住过,你的身体,你的心都不曾,只有一个虚名在小心翼翼地护着,却连这样都不行,沈绝笑了笑,道:“好,谁让今天是我的生辰呢!”

“真的吗?”陆明展难得有点开心,却不见往日明媚的笑容。

沈绝点了点头,“明安公主金口玉言,自然作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陆明展又很紧张,怕再出什么他给不了的。

“陪我过生辰。”那一抹难受,看到沈绝心口郁结,还是说出了最后的祈愿。

陆明展舒了口气,点了点头,“我们去找红度和蓝洋吧。”

没走几步,两个人便一同出现在眼前,“不用找了,我们两个一被发现就跑了。毕竟是在苍安,还是得给沈绝点面子的不是?”

“你们没事就好了,多谢手下留情。”沈绝说道,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红度一脸小意思的表情,“客气什么,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开心点哈!”

“对了,花常还在明安祠,我们快去接他吧!”沈绝看到他们这才想起来,赶紧回了明安祠。“今天真的是要谢谢你们了!我带你们去我们苍安转转?”

“好啊!”红度高兴地说道,“看着还挺热闹的,只不过要是被发现了……”

“没事。”沈绝拍了拍他,“我有办法。”

“原来是面具啊!”花常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呢,不过也足够了。

沈绝点了点头,将面具戴在头上,然后看了看他们,目光定格在陆明展的脸上。

面具并没有遮住整张脸,只遮住了鼻子以上,至纯的淡紫色,映衬着那双清冷绝尘的丹凤眸,银色的线条勾勒那上挑的眼角,衬以棱角分明的轮廓,让人不敢想象摘下面具后会是怎样一张绝世风华的脸。

“姑娘,注意仪态。”花常见她都看呆了,很是不爽,凑到跟前,提醒道。

沈绝一惊,回过神来,“哈哈,几位还真的配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你今日这身红衣倒是较往日妖娆了几分。”红度评价道。

沈绝明朗一笑,道:“我们去赏花看灯吃酒,可好?”

“要糖葫芦~”红度喃喃道。

沈绝浅笑嫣然,道“早就备好了,还有说书先生呢!”

“哦吼!说书先生好啊~”红度提高了几分音量,目光朝陆明展处瞥了又瞥。

花常想了想,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也没准备什么,道:“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生辰礼,不如送你一城郁金草花瓣吧!”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郁金草?”沈绝微微惊讶,好像陆明展就不知道。

花常无语,翻了个白眼,“明安祠到处都是郁金草,那么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啊!”

信手拈花,变幻出一阵花雨,花开万里,红的、黄的、粉的、白的、紫的,朵朵掉落在肩上、头上、脚下,引来周边阵阵奇呼。楼外城墙肃穆,城外荒山枯黄,冷水一湾,落下花色缠绕,入目皆绝色

“会不会太招摇了?”沈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最爱的花,就这么铺了满城,美不胜收,艳绝非常,都不舍得踏碎它,生怕坏了这景致一分一毫。

花常看着沈绝的表情,顿时也很开心,这有什么,不过是多费点功力罢了。

池塘边上,不少人也趁着这个时机许愿,还放了河灯,朵朵莲花,灯火阑珊,让本就热闹的长街更显繁华。

“开心就好,对花常来说,都是小意思。不用放在心上。”红度边欣赏边说道。

“一般晚饭后,皇宫外会放烟花,大概会持续半个时辰左右,特别好看。而且后山也快要放孔明灯了,我们快去吧!”沈绝对他们说道,不敢再看陆明展,多看一眼就不舍一分,好怕自己最后连给他幸福的勇气都没有了。“每逢佳节,很多人都会到这里放灯祈福的。”

“好啊!”花常应着。

沈绝转身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发现陆明展自始至终都不曾展颜。

四人同行成画,趁着朦胧月色,站在后山上,一人放了一盏灯,唯独陆明展没放。

“怎么了?你没有什么心愿要说吗?”沈绝回头问他,“要不然,我这盏给你送给你?”

“不用了。”陆明展站在后边说道,神情冷淡。

沈绝很想跟他一起放灯,虽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大家都放了,你也放一个吧~”然后递给他一个孔明灯。

“不用了,我的心愿只有我能实现。”陆明展淡淡地说道,看着空中的灯盏,自始至终眼中脑海中都只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沈绝有些尴尬,能让你喜欢的是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儿,而我可能太过任性随意了,小声道:“其实有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做些不一定有意义的事情啊~”

“哎,别管他了!”花常催促道,“我们快放吧!”

沈绝只好点了点头,“好~”

很快,两盏,五盏,十盏……越来越多的孔明灯升上天空,像漫天的红星,带着人们的祈愿,飞上天空。

“长这么大,第一次放灯,感觉还不错~”红度双手叉腰,看着天上自己放上去的灯,笑容拳拳。

沈绝还以为其他的人都会放灯呢,“一般来说,过元宵节、中秋节什么的都会放灯啊!怎么可能没放过呢?”

“确实第一次放。”蓝洋也附和道。

转眼去看花常,“我也第一次放。”花常理所当然,“要么是女儿家诉心事放的,要么就是郎情妾意的,我一个大将军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可我皇兄从小就陪我放灯啊~”沈绝不禁回道,“我还以为都一样……”

“额……”红度语塞,“不如去用膳?”

“也好,我们可以边吃饭,边欣赏烟花。我定了凤鸣楼二楼的包间,我们走吧~”

都点了点头,齐齐回了凤鸣楼。

佛跳墙,麻辣牛肉,白扒四宝,凤凰趴窝,鸡沾口蘑,三鲜瑶柱,秋菊傲霜,白梨凤脯,翡翠玉扇,野鸡片汤,鲜素汤,梅花包子,椰香糯米糍,也陆续很快就送上了饭桌,另外还有上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

“我点了一部分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想吃的?”沈绝让店小二将菜单递给他们。

“太极发财燕,御扇豆黄,马蹄糕,什锦烧麦,黄焖里脊,桂花鱼翅,枣泥酥饼。”红度又加了几个,随即又传给蓝洋,“给~”

“我都行。”蓝洋推开了菜单,转向了陆明展。

陆明展也只是传递了一下,给了花常。

“我也觉得这些就够了,冷热相宜,色香味俱全。”花常双手抱胸道,“而且都很不错。”

“当然,都是我喜欢的。”沈绝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道。

二楼都是开间布置,镂空雕花,不仅能够看外面的繁华景象,而且还能听楼下台上说书先生的故事。你有故事,我有酒,酣畅肆意。

“你倒是跟我见过的公主要随意多了。”花常浅浅道。

沈绝吃了口菜,自我打趣道:“是很没规矩吧?”

花常不以为然,道:“确实大胆了些,不过这才是真性情。”

“呵呵,是吗?”沈绝含糊应着,可惜,有的人不喜欢没规矩的。

“沈绝,说实在的,我觉得你皇兄真的是太宠爱你了。这很容易遭人劫杀的。”红度吃着美味,也插了句。

沈绝点了点头,小声说,“那倒是,之前我就被绑架过两次!”

“我天,真的假的?”红度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因为如果知道沈绝是苍安君主软肋的话,肯定会盯上她的。“你没事吧?”

“没事,不然能坐在这里跟你吃饭么?”沈绝一脸云淡风轻。

红度乐呵呵地点了点头,道:“那倒是!不过,你放心,就算以后敌对,我也不绑架你的!”

沈绝笑着道谢,陆明展和蓝洋沉默不语,倒是花常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快结束的时候,窗外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各种颜色的星花纵横交错,当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好美啊!”红度赞叹。

蓝洋看着红度,轻吐:“好看。”

“烟花再美,也不过转瞬即逝。”花常倒是有些感伤。

陆明展也淡淡看了几眼,“费尽一生只为离月亮更近一点,却还是远的遥不可及。”

“许是为了让人们开心才连自己都奉献出去了吧!”沈绝半是劝导半是感伤。

红度忙打岔,毕竟是人家生辰,何必伤春悲秋的,“我看外面真的好热闹,而且我们的马还在明安祠,不如就走着回吧~”

“那我送你们。”沈绝抢了个机会,怕他们拒绝,这样也好多呆一会,明天就真的没有身份和理由再去纠缠。

沈绝去结账,却发现比应该结的价格少了一倍还多,笑着道了谢,没想到我苍安百姓竟如此心善,怕不是要亏本了。

街上,繁华无夜,嬉笑声琅琅,沈绝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望着陆明展的背影。其他两人倒是看着无忧无虑,还有一个牵念的人就在身边。

突然间,一个小孩子撞了过来,“姐姐,给你。”脏脏的小手攥着一个纸条。

“这是什么呀?”沈绝半蹲了下来,好与她平齐。

那小女孩道,“好看的哥哥,说给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绝满眼温柔逗着她,接过了那纸条。

小女孩笑了,指了指凤鸣楼,“哥哥说,从这里出来的红衣仙子就是。”

沈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姐姐知道了。”翻了翻衣裳,还真的有点金瓜子,全都给了她,“好好跟着你的母亲,不要再乱跑了啊~”

他们三个早已回头,原本戒备着,后来看是一个小孩,也就好假以暇的看着她了。

“情书啊?”红度开玩笑道。

沈绝撑开了纸条,“明安祠等你。”

“巧了,我们不是正好回去么?”红度折扇打手,笑着说。

沈绝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谁,搞得这么神秘。

边走边游玩,一路繁花之象,却不经走得很。

“这么快就到了哈!”沈绝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蓝洋道:“走了一个多时辰。”

“对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纸条啊?”红度的八卦心泛滥。

正说着一个翩翩少年从明安祠走了出来,跟着一个小厮,见他欣喜有度,道:“明安公主,你来了~”

“怎么又是你啊?”沈绝对眼前这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本公主和离!

“是我,等公主好久了。”那少年细眉长眼,卓然之姿,颔首道。

沈绝眉头一紧,以为他是为了白天的事而来,微怒道:“等我做什么?本公主的话自是作数的。”

“公主误会了。”那少年将折扇插在身后,连忙摆手,“是因为鄙人曾在明安祠发愿,若是他日有所作为,定要将毕生珍贵的礼物奉给明安公主,迎娶公主为妻。”

“放肆!”沈绝厉声喝道,别说现在陆明展还在身边,即便是和离了,也没有再和他人结亲的打算。

那少年微怔,下一刻两人便俯首称臣,“公主恕罪,为了公主的生辰,臣的礼物在六年前便送了,可是公主却从未发现。”

见此沈绝怒气稍缓,“我在几年前就说过,不收珍贵之物,你怕不是忘了?”

“此物是为奇,得配明安公主,不算贵重。”那男子眸子如星,流露出抑制不住的仰慕,说罢,引着几个人进了明安祠,站在明安的金像后,自头发与脖颈之间掏出了一片熠熠闪光的龙鳞,也掉落了一朵枯萎的桃花。

“啊!呃~”花常突然捂着胸口极不舒服起来,更令人惊奇的是,胸口处竟还闪着深红色的光。

那少年从台上走了下来,正欲将龙鳞递给沈绝,却瞬间化作一道虚无的紫光,填入了花常的胸口。

“这……”那少年一脸震惊,顾不上风度,上手就要去扒花常的衣服,试图将它揭下来,却发现他的胸口平坦无痕,无奈又惋惜,“你,你……那可是我的定情之物……”

陆明展和红度蓝洋也很是震惊,不过看他没什么事,也就放下了心来。只有陆明展又狐疑地看了花常几眼。

沈绝之前就猜测花常是魔龙,却没想到远在苍安,怎么会……,问那少年,“你从哪里捡来的?”

“我从云福和黎国的边境捡到的,当时还小,跟着父母回苍安探亲,没想到却发生了不测……”那少年略带委屈,随后又傲然道,“不过不要紧,我白陌富甲一方,即便是没有这个,也还会为公主搜罗到其他的传世之器。”

这名字倒是好生熟悉啊!沈绝暗想,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过来着,“不用费心了。还是尽快寻个好姑娘吧。”转而问道:“花常,你没事吧?”

“没事。像是找回了丢失已久的东西……”花常摇了摇头,心口间流淌着丝丝暖意,对白陌感谢,“多谢你了!小兄弟,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当我买下了。”

白陌倒是摇了摇头,“算了,既然是公主的朋友倒也无妨。何况我对公主的情意岂是能用钱衡量的出来的!”白陌又深情款款地看着沈绝,“公主,真的不记得我吗?”

“上午才见,怎会忘了?”沈绝没好气儿地回道。

白陌眼中的失望一览无余,“我六年间每次都来参加公主的生辰,每年投的许愿笺都是一样的。公主都没有看到吗?苍安九州,每一座我都投了的。”

“怪不得,每年都会收到那样的一片书笺。原来你就是白陌啊!”沈绝这才想起来,当时他们还笑自己,小小年纪便被人爱慕,当真是万千宠爱集一身。

白陌喜出望外,连声音都带着甜意,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就知道!”

“你我有缘无分,你还是趁早将这份情意留给其他值得的女子吧!”沈绝暗叹一声,爱错了人,却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可见,世上圆满之事又有多少。

白陌急忙道:“不,公主你就是那个最值得的女子。”

红度此刻倒是看着好戏,暗自碰了碰陆明展,“我就说嘛!沈绝虽是娇小了些,但那气度容颜绝对更胜一筹!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蓝洋不禁也瞥了瞥陆明展,那女人好像是泥沼,会让老大越陷越深。但沈绝不一样,她是太阳,温暖有爱。

“我这辈子眼里除了明颜和琉倾,再不会有其他的女子。”陆明展淡淡道,仿佛眼前的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沈绝一脸无奈又着急,不禁提高了音量,道:“怎么说你才明白!我们素未谋面,我不喜欢你!”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为何现在又不喜欢了?”白陌含泪问道,连小厮拉扯也不管用。

红度摇了摇头,怕是又要多一个苦情人儿了。

沈绝凝眉,我虽是任性了些,却从未说过这些话啊,“什么时候?”

“六年前,明安祠外,公主给了我钱,送我吃食,还带我去看医。别人都不喜欢我,但你说你喜欢我,让我好好生活。”白陌回忆着那段苦难的日子,说道。

沈绝闻言,回想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是第一年,皇兄建了明安祠,自己欢天喜地地跑去看,却看见一个小叫花子,衣衫褴褛,脏乱不堪,身上浑身都是伤痕和泥土……

花常帮衬道:“沈绝,可有此事?”

“这……”沈绝有些为难,道:“都是苍安的百姓,我自然是喜欢的。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陌这时倒是好了些,道:“公主不必喜欢我,我喜欢公主就好了。”

“你真是个呆瓜,你的公主也是个呆瓜,两个呆瓜能有什么结果?”红度闻言,听不下去了,说完还特地看了看陆明展,心想:“你也是个呆瓜。”

“没事。”白陌看着沈绝笑着,道:“公主也不必如此在意,其实在下今生能遇见公主已是万幸。”说完便落寞地离开了。

沈绝黯然,怕是伤了一个同自己一般的人。若是平时,这人该是好看的,也不会如此讨厌。身着淡绿色长衫,头戴翡翠冠,手执翠玉扇,都是自己喜欢的颜色。

却不料那小厮拉住了,一脸着急,“公子,你为公主做了那么多,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说啊?”

“白安,走吧。”白陌将折扇从身后拿了出来,提步向前。

沈绝疑惑,却不敢去问,如果真的有什么,难道真的要以身相许么?

正在庆幸之际,明明已经走出明安祠的小厮又跑了回来,一下跪在自己的面前。

“明安公主,我家公子为您,缔造这商业帝都明安城,日日帮您完成苍安百姓的愿望,万金悬赏救您,更是将苍安九州增设至千座明安祠,六年来,始终守护在您的身边。年年的明安节,都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您,向您传递情意,为您准备了生辰礼,您怎么就看不见呢?”

当时皇兄好像是特地说过,除了官府海发文书,四处缉拿,还有百姓,不惜万金悬赏。总共是被绑架过两次,沈绝记得清清楚楚。

一次是曾经叛变的旧部,觊觎皇位,救回去的时候奄奄一息,皇兄一怒之下,诛杀全族,以儆效尤。

第二次便是杀手组织暗影,受他国指使,绑了明安,割地赔款,皇兄不得要领,全境通缉,官府重金悬赏,民间义士更是赏以万金,终于有了消息,皇兄沈御最终以身犯险,救出了明安,成功收服了暗影组织为自己所用。

不过也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过错而轻描淡写地放过,凡参与者,服下蛊毒,每月如万虫噬心。而暗影组织最重要的人物便是暗中除掉了所有对明安有生命威胁的人,自此,苍安境内再无人敢动明安公主。

苍安九州前两年更是一度之间,明安祠增至千座,还当是百姓爱戴有加,却不想竟是一人所为。

“怎么从不见他对我说过这些?”沈绝感动得已是泪眼盈眶,喃喃道。那段被绑架的几天,真的是度日如年。即便是被救回来以后,沈绝也噩梦不断,就算皇兄如何逼问,也是缄口不言。

那小厮回道:“公子说,明安公主明艳动人,风华绝代,不想被这种小事牵绊,平添负担,安安静静地做个守护者直到您能看到他。但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明明公子就差一步,怎的就错过了……”

“谢谢你告诉本公主。”沈绝没有想到竟还会有人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可惜……错过终将错过。“好生照顾你家公子,多劝导,以后有什么心愿尽可写到许愿笺里。”

那小厮叩了叩首,点头道是,便退下了。

红度淡淡道,“同样的套路,一连伤了两个人,老天爷还真是有才华。”

“我们走吧!”陆明展解了缰绳,翻身上马,对沈绝说:“你也早点回宫吧!这里离宫里很近,我们就不送你了。”

“那好吧!你们一路小心。”沈绝本想说送一送的,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说道:“花常,等一下,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花常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本来以为会是陆明展呢。“什么事?”

“那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话毕,三人绝尘而去。

沈绝将他拉到树下,看了看周边没有什么人才放心,道:“花常,你有没有过失忆或者梦到过龙什么的?”

“我确实有梦到过龙,怎么了?”花常不解,手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处的那片若隐若现的龙鳞。

沈绝摸了摸鼻子,面露尴尬,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你跟后里红海处的魔龙渊源极深。或许,你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

“你说那六年前被赵之一擒杀的魔龙啊?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有神魔,那我肯定是花神或者花妖之类的。”花常对沈绝的话,一点也不信,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沈绝语塞,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真的有可能。可是那龙鳞怎么解释?还有掌中的红痣,那蛇说认得这个。“你还是有机会看看去吧!说不定,那里有想见你的……人。”姑且称为人吧。

“行了,我知道了。”花常笑了笑,想摸摸她的头,手又缩了回去,省得一会被人看见了笑话,“那家伙就是个石头,你别太放在心上了。我就先走了啊。”花常拈花一变,身形坠入桃花里,飘然而散。

路上,陆明展突觉心口烦闷,疼痛异常,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老大,怎么了?”红度忙不迭地掉头。

蓝洋则是直接纵身一跃,轻轻点在马背上,借着树枝的力量,直接弹跃在陆明展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喂了一颗护心丹。

“好点了么?”蓝洋边问边拍着他的背。

陆明展刚要点头,又是一阵疼痛难忍,直接昏了过去。

红度见他这般,“我们先将他带回去。”随后两人一骑,回了洛州。

与之呼应的是,沉声已久的陆剑开始震动不已,撕裂之声低沉暗哑。夜半子时,柏悦城丞相府内,二公主琉倾正值分娩之际,疼痛不已,喊叫声撕心裂肺,一遍遍刺激着陆剑里尘封的魂烬。

“二公主肚子里的胎儿太大,怕是不好生啊!”接生婆满头大汗,生怕是有什么闪失,对白尚如实解释道。

白尚也是满头大汗,直拍手,道:“你,赶紧进宫去叫太医。”

“可我怕二公主等不及啊……”那接生婆胆战心惊,小声道。

白尚更是心急如焚,道:“这可是我们相府的第一位公子,不容有失。”

不久丞相白临和其他的夫人也纷纷赶来,“怎么样了?我的孙子生出来没有?”

“说是胎儿太大,怕难产。”白尚紧张得手心直出汗,此刻见到父亲,倒是安心了不少。

白临一瞬间垮了脸,瘫坐在椅子上,还是摆了摆手,道:“如果有什么闪失,记得一定要保住公主。”

“这……”白尚一脸震惊,父亲可是一直盼着孙子呢,怎么如今要舍了孙儿么?

一个婢女跑了过来,急忙喊道:“白少爷,叶夫人要临盆了!”

“那你快去!”白尚连忙拽着接生婆就要往外冲,却被白临喝住了,“站住!你怎么敢?”

正在犹豫之时,御医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进去看了一眼情况,一针下去,便顺畅了许多。

看着二公主琉倾力气将近,终于在最后关头,诞下了小公子。

墨琉倾舒了一口气,绝美的容颜,此刻只不过是失了颜色而已。还想感谢一下御医的救命之情,但真的太痛了太累了,以至于那一抹微笑还挂在脸上,便昏了过去,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麟儿。

御医见公主平安诞下公子,开了副养身子的药方,也就连忙去宫中报喜了。

白尚见御医走了,匆匆去了叶夫人叶岚的住处,但被挡在了门外。伴随着一声啼哭,又一位公子诞生。

“齐嬷嬷,你去将我的孩子跟二公主的孩子换换,偷偷的,不要让人发现。”叶岚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还不忘吩咐身边的信任之人。

齐嬷嬷点了点头,躲过了正门守着的人,将看护那孩子的女婢支了出去,把孩子换了。

当墨琉倾清醒的时候,便看到身边的孩子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奴婢看管着,瞬间恼怒,“桂嬷嬷!怎么能叫这么小的孩子看管,其他的人呢?”

“来了!来了!二公主。”桂嬷嬷忙跑了过来,“我刚刚去为公主熬药了,跟那个老妈子说了的啊!”

墨琉倾不禁生气,道:“还说!你看看!”

桂嬷嬷自知不小心,连忙将那个小奴婢换下,亲自照看。“公主,你已经昏了快一日了。身体还不好,快躺下!”

“我想看看他。”墨琉倾刚刚太过着急,扯了伤口,此刻更是动弹不得,但对孩子的思念,恨不得立马就能看见。

桂嬷嬷将他推着,靠近了一些过来,“我也是第一次见着小公子,看着倒是挺乖巧。”

墨琉倾的脸色苍白,看着那孩子心中却没有过多的亲近,“怎么不像原来在肚子里那般闹腾?”本以为是个白白胖胖的,却没料到如此……正常。“好好看着。”

门外风轻轻吹来,墨琉倾经受不住,咳了好几下,身体更加柔弱。

“我扶公主躺下。”桂嬷嬷眼疾手快,将她小心地躺下。

墨琉倾咬牙坚持,忍痛躺下,脑门处竟已经渗出点点晶莹的汗珠,“怎么不见夫君呢?”

“……白少爷最近忙着正事,可能晚会就来了。”桂嬷嬷撒谎回道,目光只敢看着那熟睡的婴儿。

墨琉倾闭了闭眼,泪珠顺颊而下,“是去叶夫人那里了吧?”

“公主……”桂嬷嬷疼惜地看过去。

只留下两只指如白葱的细手抓着棉被,将头蒙了大半个,小声哭泣着。

一声,一滴,撼动着陆剑里的魂烬,碰撞着暗如深渊的地狱,黑红的生魂点点,竟在一点点对抗、吞噬、凝聚。

桂嬷嬷上前安慰着拍了拍她,柔声道:“公主,女人这一生啊,能闯得过生子这个鬼门关就是万幸了,其他的事情啊,您得看开一些,太过执着,只会苦了自己。何况现在啊,还有个小生命,等着你去守护呢!所以,您得振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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