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受伤的人是你啊。
他们进了个巷口的小院子,两块地整整齐齐种着蔬菜。
跨过木质门槛,一个奶奶正围着围裙择菜叶,见他们进来,招呼道:“阿淮,来啦。”
周亦淮介绍:“这是我妈妈的老师。”
他妈妈的老师……应该能算上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了吧?
她赶紧礼貌叫人。
在等着吃饭的那段时间里,周亦淮懒洋洋歪在躺椅上,一只腿曲着,手背贴着额头,闭眼小憩。她就在一旁老老实实地独自研究难题。
偶尔分出点眼神打量他。
光下像是加了层滤镜般的耀眼,黑发上都跳跃着细碎的光点。肩胛骨宽阔而有力。
校服松松垮垮地贴在身上,散漫又随意。
这一幕,好像回到了高一时,他来外婆家做客的时候。她略微有些出神。
然后这人屈了屈手指,骨节往外凸了几分,遂将手臂落下,坐正身体。
两腿微微分开,小臂自然垂于两侧,抬起眼皮望过来,忽地问她:“要不要打游戏?”
“啊?”
现在流行的手游她几乎都没怎么玩过,菜得可以,而且,她说:“流量不够。”
一局打下来,她的话费大概就要被扣光停机了。
周亦淮先是挑了下眉,然后又笑成了白天在备用教室的那副模样。
今天她令他发笑的次数真是多到无法想象。
“连我热点吧。”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陆时宜慢吞吞打开设置中的无线局域网,尽管已经知道他的热点名称,但为防暴露,还是假意问了一句:“你是哪个?”
“把周末扔进垃圾桶,密码是202x1101。”
她了然地点点头,又顺理成章地问:“你不喜欢周末吗?”
“不啊。”他大概已经被问习惯了,很自然地回答,“我只是真的没有周末而已。”
怎么会?
他完全看出了她想问什么,解释:“小时候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兴趣,稍微大点就开始搞竞赛,放假比上学还忙。”
“那你喜欢吗?”她犹豫着问。
“当然。喜欢什么就去学一点,不喜欢就放弃。”
陆时宜该想到的。他本来就是这么坦荡和喜恶分明的少年,生机勃勃。
她想,如果只能用三个词去形容他,那一定是——
真理,热爱,自由。
她规规矩矩地输入密码,看着加载完成的标志,抬头问他:“我们玩什么游戏?”
周亦淮本来就只是想逗逗她,因为真的挺好玩,就是没想到她这么乖巧。
这会儿良心都受谴责了。
“魂斗罗会不会?”他问。
“嗯。啊?”她直接懵在原地。这游戏,恐怕有点古早?
她眨眨眼睛,迟疑地问:“这……手机上可以玩吗?”
以为是王者荣耀或是和平精英这种,现在市面上比较流行的游戏呢。
“嗯。”他完全没有一副骗人的拘谨感,游刃有余中透着懒散,笑说,“我本来也没说是玩手机啊。”
陆时宜:“……”
那还让她连热点?什么意思啊!等于做无用功。
周亦淮半挑着眉的意思很明显:不是你先说没流量的?我只是顺水推舟。
总之,当他搬着那种上个世纪的、还带着屁股蹲的小电视过来,她震惊到无话可说。
“这儿的舅舅留下的。”他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红白色的手柄,轻轻巧巧的,“还能用。”
这种东西,怎么着也能算是老古董了吧?
2d游戏的画面极其简单,音效响亮得质朴,但是恰恰是这份最原始的粗糙,给了人一种无可比拟的欢快以及愉悦。
游戏都非常容易上手,虽然她该输还是输得很快。
周亦淮打游戏和一般男生也没什么两样,会有哼笑,会有情绪释放,会有混不吝的揶揄。
不同的大概是,他既能轻轻松松地赢下,又能毫不在意地输给她。
游戏间隙,陆时宜看向他。
侧脸棱角分明,柔软的头发贴着额角,眼睛里倒映着要跃出来的亮光。
这会儿她什么不高兴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难得的平静。
她想,喜欢过这样的人,还怎么能对其他人动心呢。
根本没有人像他。
经历过今天,以后他要出国的话,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世界本就该等着他去闯。
饭后,他们步行回附中。陆时宜极深刻地认识到,他是个时间管理做得很好的人。
到底怎么做到精准留出十五分钟,让他们上晚自习能卡上点的呢?
沿街小贩出摊,烤红薯的味道浸润,陆时宜跟在他半步距离之外。
这会儿不少出校门吃喝玩乐的学生都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俩穿着校服,在其中并不突兀。
这段路程竟是如此短暂,像是做了一个很快醒来的梦。
“心情好点了?”
“嗯。”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让专注盯着他影子的人骤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