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一喜:“你快说!”
宸妃轻轻瞥向碧波荡漾的水面:“用好这一池碧水,便可化解此局。”
“一池碧水......”
淑妃松开她的衣袖,来到水岸边,探头看了一眼,不解地问:
“怎么化解呢?”
宸妃步至她身边:“我记得,你不识水性,对吧?”
“对。”
“正好。”
宸妃缓缓望向她的眼睛,眸底浮起一丝晦暗难明的笑意:
“可以用你的命来堵上它。”
淑妃顿感不妙,正要开口,忽觉一股力道按在自己腰间,紧接着身子向后坠去!
不,不只自己,下坠的还有宸妃。
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看似是救人反被牵连,实则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大大加重了下坠的幅度!
扑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
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波淹没。
眼、耳、鼻灌满了水,冰冷的窒息感填满了整个身体。
笑容却自对面的宸妃脸上荡漾开来,靛青色的衣裙在水波中如花朵般绽放飘动,宛如美丽的死神降临,在安静地凝视中宣告自己的死亡。
淑妃慌乱的挣扎,双手拼命的向上抓,可她却发现,身上的金缕衣却好似一块大石,压着自己下沉,完全无法上浮。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宸妃微笑转身,熟练地向上游去。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她忽然想起曾经自己遭受陷害要挨打时,那个不畏强权,挺身而出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仿佛从天而降的救星。
意识渐渐模糊,气力慢慢瓦解,在闭眼之前,她听见水面上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来人呀!淑妃落水了!”
*****
晶莹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帘,自苍白虚弱的脸颊不断滑落,宸妃哭得泣不成声:
“她把人都支开,说要和我单独说会儿话,谁知道竟是和我作别,要穿着最美丽的衣裳跳水自杀。妾想救她,可也不知为何,拼尽了全力,就是拽不动她。”
朱祁镇奇道:“这是为何?”
一旁的徐云中答:“淑妃娘娘落水时,恰好穿了件金缕衣,那桑蚕丝本就吸水,再加上金线的重量,就如一块石头压在身上,宸妃娘娘一介女子,水性再好也拽不动。”
宸妃恍然状:“难怪她一定要穿着这件衣服散心,原来是抱着必死之心。”
朱祁镇若有所思,看向那两名随侍淑妃的宫女:
“淑妃落水的时候,你们在吗?”
其中一名宫女道:“回万岁,淑妃娘娘让我们退下,我们便远远看着,只看到两位娘娘说着话,过了一会儿淑妃娘娘走到水边,宸妃娘娘跟了过去,然后淑妃娘娘就落水了,宸妃娘娘伸手去拉,结果也被带进了水里。”
“哦。”朱祁镇点了点头,又转向徐云中:“查清楚了?周贵妃轿子失火、周辰安差点被砸,都是淑妃干的?”
徐云中:“回万岁,周贵妃的宫女已经招认,轿子失火乃淑妃指使。石像倒塌,也已查明,是淑妃买通了修葺山石的工匠,暗中做了手脚。”
朱祁镇目中难掩失望:“想不到她看起来温婉贤淑,做起事来却这般狠绝。”
宸妃目中却尽是伤感:“她得罪过周贵妃,害怕将来被报复,才一时误入歧途,犯下这等罪过。其实她也知道以万岁宽仁的作风,定会留她一条性命,可她为了秀王和隆庆公主,还是选择以命抵罪,希望能消了周贵妃的怨气,不要牵连自己孩子。”
朱祁镇默然。
宸妃顿了顿,又道:“若她得罪的是皇后娘娘,必不会出此下策。”
朱祁镇不假思索道:“皇后一向慈悲为怀,莫说是争个太子之位,哪怕是她差点被废,从太后到周辰安,再到底下跟风的那些墙头草,她也没说过一句不是。周贵妃哪里能与她比?”
讲到这里,他忍不住叹:
“也不怪淑妃误入歧途,实在是周贵妃那性子.....”
宸妃那泪珠又涌了出来,低泣不语。
朱祁镇见状,温声安慰:
“好啦,人死不能复生,你莫要太伤心。”
“是。”
“都散了吧,让宸妃好好歇息。”
“是。”
离开宸妃处,顺着石阶向下去时,朱祁镇微微皱眉,颇为烦躁:
“她穿着哪件衣服自杀不好,偏偏是朕赐给绿竹的,真是晦气。”
徐云中问:“万岁,那淑妃这事——是定为畏罪自杀,还是继续查?”
朱祁镇愈发烦乱,正思索间,迎面看到绿竹在君凝的陪同下拾阶而上。
“万岁。”绿竹向他福了一福。
看到她,朱祁镇的眉心立刻舒展开来:
“去看宸妃么?”
“嗯。”绿竹点头,“听说她和淑妃一起落水了,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
朱祁镇想了想道:“淑妃畏罪自杀,救不回来了。好在宸妃识得水性,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没有救回淑妃,她心里不太好受。”
绿竹面露不忍:“失去多年好友,宸妃姐姐心中定然悲伤难抑,这种滋味,妾心里最明白,今晚妾就不侍奉万岁了,想好好陪一陪她。”
朱祁镇知她想到了月人,也不勉强,温柔应道: